片刻,祖師爺便收斂了心神,問道:“肖哲,你以為與人交往,當何如?”
肖哲沉默思索,眉頭微皺有些遲疑:“勾心鬥角未免太累,剖心置腹卻是太傻,應該……”
他咂咂嘴停頓下來,顯然想不出一個十全十美的答案。
“嘿,你小子能說出這兩句來,就證明你心中有尺可量啊!你且記住,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肖哲輕聲念叨著,暗記心中。
祖師爺點頭微笑,畫像攤平,肖哲身體一輕,端坐於畫上,徑直離開讖山,朝著南方飛去。
深夜俯瞰雲龍山,唯有數處燈火通明,如同白晝,其餘皆偶有燈火閃動,顯然人丁稀薄。片刻,畫像停於雲龍山最外圍的一座十分低矮的小山上。肖哲看去,黑燈瞎火,靈力暗運至雙眼,方才看清境況。
直言一門的山洞,石門半掩著,洞口上的匾額也是歪歪斜斜搖搖欲墜。洞前百十丈遠,皆是荒草叢生,顯然是長久的無人打理,破敗異常。肖哲看了眼祖師爺畫像,激動的心情難以自抑,渾身上下興奮得有些顫抖,就等著祖師爺一聲令下了。
祖師爺卻是雙眼微閉,眉頭緊皺:“不對罷?怎麼感知不到丁點兒活人的氣息?”
“什麼?”肖哲驚疑道,躡手躡腳到了山洞前,壯著膽子推了下石門,卻紋絲不動。又加了把力氣,石門轟然而倒,閃了肖哲一個趔趄,驚得他一身冷汗。
隨著石門倒塌,匾額也摔落於地,裂成數塊兒。山洞中塵煙彌漫,殘破的蜘蛛網橫生錯結,一股子濃烈的黴味兒撲麵而來,嗆得肖哲連打數個噴嚏。
祖師爺悵然長歎,顯然對此景痛心非常,又瞄了數眼匾額,決絕地令肖哲繼續前行。
此時此刻,似乎被祖師爺低落的情緒所感染,肖哲也顯得情緒不高。原本他以為憑借著暗影步和匿影功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走畫像,想必十分有趣。但現在嘛,連個活人都沒有,哪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肖哲木木然前行數十丈遠,卻感覺眼前一花,似乎前方蒲團之上端坐一人?
“別怕,此人已然駕鶴西去!”祖師爺淒聲說道,氣氛顯得愈發悲涼,畢竟在他印象中,直言一門就算門生凋敝,也不至於斷絕衣缽傳承罷?他可是忘記了,讖緯一門與此境況,又能好到哪裏去?
肖哲耷拉著臉蛋兒上前,蒲團上已是枯骨一具,其前石板上依稀刻著字樣。肖哲用腳踢去浮塵,輕聲念道:“弟子萬死!雖有心將直言一門發揚光大,奈何凡間詭譎叢生,再無合適苗裔,弟子殫精竭慮嘔心瀝血,窮盡一生尚不能得一佳徒,萬死也難辭其咎!”
肖哲讀罷,有種被注視的感覺,抬頭一望,牆上麵赫然掛著祖師爺畫像,而畫像中的祖師爺,兩行清淚正緩緩滴下,落於塵埃間時,濺起青煙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