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傑溫和一笑，禦風而去。
肖哲揣度：“祖師爺，您說沈世傑想要幹嘛？不顧仇怨也就罷了，怎麼還留下這張紙條，難不成他是奸詐之輩，於人前佯作心胸寬闊，博得一份好名聲。再誆我上慎言山，暗地裏睚眥必報？”
祖師爺驚訝於肖哲心理的陰暗，眉頭一皺：“想來不會，他是個聰明人，所看重的無非是你的潛質，與其因為一個徒弟和我們翻臉，還不如以德報怨。如今讖緯一門凋零，他若示好，無異於雪中送炭，還愁你不為他所用？”
肖哲想來或許如此，問道：“那今夜我便去了？”
此時，祖師爺精神有些萎靡，聲音亦是低沉：“去罷，有百利而無一害。但是你要記住，不要因為他的一些蠅頭小利便死心塌地，成為他的工具。”
肖哲沒在意這些，因為他注意到餘諾已然醒轉，卻是一副茫茫然的模樣。
餘諾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夢的內容，便是他昔日所經曆的種種，但是他全然都被一種絕望的情緒所籠罩。弟弟餘信為煞魔所殺時，他絕望；初入信諾一門，被孟知秋氣勢壓迫時，他絕望；每每被孟知秋淩虐時，他絕望……
令人發瘋的絕望，毫無生機的絕望！
就在他幾乎被這種情緒擊垮之時，他的內心中忽然升騰起恐懼來。
怕，深入骨髓的怕！但是餘諾分明感覺到，這氣息便是擊殺弟弟的元凶--煞魔的氣息，恐懼愈演愈烈，逐漸轉變為憤怒，為滔天恨意，亦為……活下去的信念！
當他醒過來之時，完全區分不了現實與夢境，但很快，他便心思清明，堅定信念：他要將那些令他絕望的人也嚐一嚐絕望的滋味！
一念定，餘諾拳頭捏得哢哢直響，殺機畢現！隨即，他身上殺氣悄然消失，乍一看過去，簡直像個乖寶寶一樣，儼然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鄰家少年。
當餘諾朝肖哲露出一個大大的非常陽光的笑容時，肖哲眼皮忽然開始瘋狂的亂跳，沒來由的一陣心悸。如果說之前的餘諾給他的感覺是條隨時擇人而噬的毒蛇，那現在他就是一條收斂了鋒利爪牙的孤狼，偽裝潛伏得像條人畜無害的哈巴狗，但若是因此輕視於他，恐怕會在不知不覺間就丟掉性命！
總之，如今的餘諾更棘手，也更為可怕！
肖哲心下暗自提防，沉默不語，隨著病怏怏仿佛一切都提不起興趣的祖師爺一道回讖山。
臨走之時，自然有傳習舍之人告知於他，明日一場比試因為石玉脫逃，肖哲輪空，直接後天參加決賽。
一日無話。
入夜，祖師爺親自陪同肖哲前往慎言山。此去慎言山，其一是赴約。至於其二嘛，便是謀求畫像。山下，二人好一番算計，祖師爺提出調虎離山、分瓣桃花、瞞天過海等等種種計策，直聽得肖哲一愣一愣的，心說畢竟祖師爺萬載時光不是吃素的，著實老奸巨猾啊！
但說到最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祖師爺一句“見機行事”，便將肖哲打發走了。
“這才是萬全之策啊！”肖哲翻著白眼，捂著屁股禦風上山。
慎言一門實力於天語宗內僅次於信諾與妄語兩門，很是強大，氣象自然不同於讖緯這種過氣的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