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探出頭先是張望了一番,見並無危險,就小心翼翼地走下了馬車。他的臉龐微圓,頭發梳的鋥光瓦亮,像是抹了鍋底的油。身材粗矮,卻著一襲繡花黃袍,掩蓋了他渾圓的肚皮。他扶著馬車驚魂未定地看了看我們,隨即摸了一把額角的冷汗。
“多謝,多謝……”他連連對我們拱手作揖,我也急忙禮貌地回禮。
“舉手之勞,不必言謝。”我上下打量著這名男子,猜測著他的身份。
深秋時節,氣溫不高,那男子卻一直在不停地冒汗,好像是身子比較虛。他看我在打量自己,於是咧開了厚嘴唇笑了笑道:“在下鄭商陸,方才多虧幾位出手相救,不如跟在下去城裏,我請幾位吃個便飯如何?”
我們剛剛吃罷了麵魚,於是婉拒了這位鄭先生的提議。我們正準備告別,嬴萱卻突然停住了腳步,疑惑地轉身問道:“鄭商陸……你該不會是賣麵魚的黃袍鄭吧?”
嬴萱這麼一提醒我也頓時反應過來,於是想他投去了詢問的目光。隻見那矮胖的男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邊擦著脖子裏的汗水,一邊回答道:“正是在下,正是在下……”
“謔,遇到活的了!”嬴萱大大咧咧地上前拍了拍鄭商陸的肩膀,笑嘻嘻地說道,“你們家的麵魚真不錯,我們剛從那邊過來。”
“不敢,不敢……”鄭商陸倒是十分謙虛,連連拱手。他說話總是喜歡重複,不知是怎麼養成的習慣。
我見他出汗特別嚴重,心裏便泛起了一絲疑惑,於是,我不動聲色地進行化夢,看看這位黃袍鄭到底是怎麼回事。
默念心法,我再度睜開眼,眼前的景象卻讓我大吃一驚。隻見那黃袍鄭肥碩的身軀居然爬滿了紅色的螞蟻,厚密的一層昆蟲緊緊包裹住他的身子,而那些螞蟻和上次在少林寺塔林中試圖擄走慧芳和尚的螞蟻幾乎一模一樣!
我下意識就驚訝地倒吸一口涼氣。
嬴萱不明就裏地看著我:“怎麼了?”
“沒事……我腳抽筋了。”我急忙打圓場,隨即朝嬴萱使了個眼色,她邊立刻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看來,這衛輝縣定是那些紅色螞蟻的老巢了。
“對了……鄭先生,我還有一事相求。”我轉移了話題和視線,笑著問道,“不知您是否知曉,二十多年前,在衛輝東郊荒地處有一座殘破的石橋,不知現在那石橋在什麼位置?”
我話音剛落,更讓人疑惑的事情便發生了。隻見黃袍鄭聽了我的話後,忽然臉色大變,雙眼一沉轉身就上了馬車催促車夫離開,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我和嬴萱看著遠去的車轍麵麵相覷,不知道自己剛才到底哪裏說錯了話。
“他心裏有鬼。”這時,遠遠站在後麵的雁南歸走上前冷言道。
是的,黃袍鄭顯然心裏有鬼,他一定是知道石橋下麵有古墓的,再加之他身上出現了古墓中的紅色螞蟻,就更加印證了他對古墓的事情有所隱瞞。可是眼下我們沒有交通工具,根本無從追趕黃袍鄭的馬車,隻好先到靈琚他們那裏,隨即再商量對策。
我們四人交流了意見,我提議還是先往東走,一邊走一邊問著路人,或許能有所發現。
文溪和尚雖然有些焦急,可是眼下並無更好的方法,隻好默認了我的看法。
倒是嬴萱提出了不同的意見:“薑楚弦,你剛剛不是說,你看到那黃袍鄭身上爬滿了紅色螞蟻麼,那我們為何不從他身上下手,說不定能查到關於古墓的事情,這樣也好過貿然進入古墓,帶來不必要的危險。”
嬴萱說的不無道理,可是眼下已經耽誤了這麼久的時間,若再去轉過頭來調查黃袍鄭,我怕文溪和尚更加擔心自己的妹妹。
文溪和尚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仍舊麵帶春風地對我笑了笑:“嬴萱說得對,我們對古墓下麵的結構並不了解,貿然闖入也是死路一條。不如先從黃袍鄭下手,看看古墓到底有什麼玄妙。”
既然文溪和尚都不說什麼了,那我們也就沒什麼可商量的了,改變了方向往城裏走去。
要打聽到黃袍鄭在哪裏,其實並不是什麼難事。作為衛輝最大的商賈之一,黃袍鄭的麵魚鋪子遍布了整個縣城,整個衛輝對於黃袍鄭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我們去了城裏,隨便找了幾個擺攤的村民,就輕鬆問出了黃袍鄭的家址。
我們按照那些村民們所說,找到了黃袍鄭的宅子。
那是一座古香古色的老宅,看起來十分有底蘊。剛一走進院門,就有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院外粉牆環護,綠柳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麵抄手遊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