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友人(2 / 2)

夢演道人說罷,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惋惜的苦笑。我從沒想過夢演道人居然與我師父感情這麼深刻,即便是已經過去了五十年,再度提起,夢演道人對我師父的不辭而別也仍舊如此惋惜。這一刻我才明白,之前夢演道人看到我眼神中閃爍的光亮,和那聲聲親切的“友人”,都究竟是從何而來了。

夢演道人繼續說道:“後來,我就不再四處雲遊,而是隱居在這道觀中,我一廂情願地相信薑潤生並沒有在大戰中死去,我就知道,你一定還會回來。我獨居在此,卻經常出山遊玩,遇到了不少有趣的朋友,就將他們一並帶了回來。”

“你說的……是青骨郡主、無息,還有那隻黑貓?”我指了指遠處桌案上的油燈。

夢演道人點點頭:“是啊,我們都是被拋棄之人,孤獨之人,於是隻好紅塵結伴,打打麻將打發日子了。”

夢演道人的話中有話,似乎是在怪責我師父的不辭而別。可我知道他怪的並不是那倉促的雪夜飲酒告別,怪的而是明明仍舊存活在世,卻對他避而不見的態度。

按照我所調查的順序,我師父大戰血莧後可能受了重傷,療養調息後來到了仙人渡鎮,遇到了寶璐姑娘,不知為何突然動了凡心,想要留在這平凡的小村子裏娶妻生子,過另外一種平凡的生活。可是寶璐的死讓我師父感到絕望,他再度踏上了流浪的生活,直到尋找到古墓中出生的我。

在這期間,我師父的心緒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轉變?

夢演道人見我在思考,於是一揮手,角落裏的一床被褥便自動鋪平整齊,他緩緩起身走到了床榻前,紫衣自行脫落,和浮塵一起規整地擺在旁邊的架子上。

他當我不存在一般,自顧自地躺下:“友人,我知道的和能幫你的,都已經雙手奉上了。至於你認為你是誰,這些都不重要,我相信終有一天你能想起來,看清楚,到那個時候,我會在這裏溫一壺酒等你。”說罷,夢演道人就轉身睡下了。

我站在那裏有些尷尬,他還是執拗地認為我就是我師父。沒辦法,畢竟我來這裏是有求於人,我隻好對著他側臥的背影行了個禮,就揮袖轉身離開了。

夜色中的蓋帽山漆黑一片,下山的夜路很不好走,我磕磕碰碰地往下慢慢挪動,卻還是不慎跌了個跟頭。

就在我摸黑往山下走的時候,身後突然出現了微弱的亮光,一舉照亮了我腳下的路。我回頭看去發現竟是鬼火無息,正晃著幽藍的火影跟在我的身後。

我想,這一定是夢演道人吩咐的吧。

我對無息行了個謝禮,帶著夢演道人的好意,就大踏步地往山下走去。

山腳下的牛車還在,我牽了牛對無息告別就朝著衛輝走去。無息一言不發地看我離去,才緩緩轉身飄回了山上。

一路顛簸,回到客棧都已經是半夜了,靈琚和文溪和尚早已經睡下,雁南歸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嬴萱因為傷口痛而睡不著,見我回來就叫我過來陪她說話,可我的心思還在那山頂道觀中,聽著嬴萱絮絮叨叨的嘟囔,我隻好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著。

“喂,怎麼上了趟山就跟丟了魂兒一樣?”嬴萱看我心不在焉就抱怨了兩句。

我猛地回過神來:“有麼?”

“當然有。你去山上幹嗎了?”嬴萱一臉不解,抬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我笑了笑打掉她的手回答道:“隻不過上山打了盤麻將而已。”隨後就自顧自站起身給嬴萱蓋上了被子,不等一臉疑惑的她發問,我就背對著她揮揮手去走出了嬴萱的房間。

回到屋內,我點起油燈展開黃紙,將無息教我的那些符咒一一默寫下來,然後從懷中掏出那截幽香的那伽骨和那根細軟的黑色貓毛,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情愛之事我並不擅長,簡單哄騙一些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倒是沒問題,可是對手是那般心思細密詭計多端的女人,若不付出真心,是不可能輕易接近她的。

況且,五十年前,我師父已經深深地傷害過她一次了。

看來,想要打敗血莧,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Tip:收藏+分享捕夢獵人,是对网站最大的肯定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