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扶欄露華濃,繾綣一生的粉蝶落在含苞的枝頭,驚飛了賞花人的心緒。
這一路,太多變故。
春天已悄然來到,而我們身邊的人,竟四散飄零。
我們火化了子溪幹枯的屍體,文溪用一個梨花木雕的匣子裝了妹妹的骨灰隨身攜帶,說等找鬼豹族報了仇,便回到嵩縣老家安葬。
而我,隻是攜了一筐紙錢,隻身來到上關密林之中,就著一壺老酒,給師父立了一個虛塚,將他給我的那根竹棍埋於此用以祭奠。師父活了百年,在我能夠獨立之後便迅速壽終正寢,甚至連最後告別的機會都不給我,以至於他的屍骨到底飄零在什麼地方我也不得而知,隻能用如此方式來祭奠。
或許他那樣突然失蹤,是對我最後的仁慈。
如果是那個時候的我,斷然無法接受自己是一代代輪回傳承的薑太公後人,更是無法理解薑申之間的恩怨,自然也不會像現在這般親眼見到殘暴的鬼豹族作惡,而主動承擔起守衛天神之力的重任。這短短幾年時間,卻讓我從一個少不經事的師父身邊的小徒,變成了一名真正的捕夢獵人。
我將老酒澆入虛塚墳頭,苦笑磕了三個響頭,便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師父,你以失蹤來結束你那不羈的一生,給我留下了如此考驗,你的用心良苦我無以回報,可如果本質上你便是我,我便是你,那麼或許即使是換做我是師父,說不定我也會做這樣的決定。
這樣的真相,讓我從前對師父的怨恨變成了感恩,我曾不停抱怨他為何狠心突然離去,卻根本不知他是帶著一顆赴死的決心趕往南極門聖地,用他那最後的一點尊嚴和倔強,消失在那殘酷的戰場上。
我揮灑紙錢,提起空蕩蕩的酒壺,寂寥的背影在密林中顯得更加孤單。
我們在上關住了半月時間來調理傷勢,雁南歸重傷不起,在靈琚的悉心照料下,才逐漸恢複了氣色。風花雪三獸為救回被申應離捉走的其他月獸而懇求我,更是將小漠托付於我。阿巴對此自然是沒有任何意見,還主動在葫蘆裏騰出了空間給小漠居住,長久的孤獨讓阿巴對小漠十分熱情,似乎是異常期待今後的同居生活。
我自然沒有拒絕花獸他們的請求。鬼豹族與我薑氏而言本就是宿敵,為守護天神之力,我理應率先出手消除掉鬼豹族而斷絕天神之力被掠奪的可能,自然答應了幫助小漠找回其他的月獸。
鬼豹族四大長老已經除去三人,唯剩下昔邪,和那頻頻出現在我夢境中企圖讓我沉迷於此的白衣書生——鬼豹族族長、申公豹後人,申應離。
若想保證天神之力不被鬼豹族人奪走,唯一的方法,便是主動出擊。
晚飯過後,我們一行六人圍坐在爐火前聊天,也順勢談了談今後的路程。
麵對嬴萱、段希夷乃至靈琚,我早已不想讓她們再跟在我的身旁冒險。
段希夷因我而死,卻在夢演道人和青骨郡主的幫助下重生,隻是眼前之人是否還是從前記憶中的那般,我早已不想追究計較。現在的我隻讓她盡早回道觀,像從前那樣待在夢演道人的身邊,遠離這些不必要的傷害。
而嬴萱,本就同鬼豹族無冤無仇,更是沒必要陪我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