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鷹泊(1 / 2)

文溪和尚點頭淺笑,不經意揚起他那單薄的唇角:“不錯。如果按照冬蟲夏草的生長形式推斷,那麼這沙海蓮蛇,便是……”

“便是某種形如蓮花的真菌被一群沙漠蛇誤食,真菌將蛇內髒腐蝕,把蛇身當做孕育自己的軀殼埋入沙漠之中,並在夜晚從蛇的口中綻放出類似蘑菇傘蓋的蓮花狀實體,是這樣吧?”我順著文溪的話說下去。

文溪沒有反駁,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楚弦說的那種粉色的光呢?”嬴萱追問。

文溪和尚擺擺手:“真菌種類繁多,而其中許多菌子都含有夜光的成分,甚至有不少會發光的蘑菇都在古書籍上被記載。昨天晚上我也對薑楚弦說了,隻是剛巧那些數量龐大的粉色熒光組成了某種特定的圖案,而它通過刺激視覺進而影響腦部神經,讓人陷入幻覺。”

嬴萱覺得沒趣,不耐煩地擺擺手:“咳,照理說這謎題都被你們倆給解開了,還有什麼搞頭?”

我和文溪和尚對視一眼,同時看向了走在隊伍前段的鷹泊。

媒介雖然解釋清楚了,可到底是誰在利用這沙漠中機緣巧合誕生的粉色蓮蛇,來營造出那樣可怕的噩夢?

一路行至正午,由於日曬強烈,商隊決定暫停腳步進行休整。冗長的隊伍稀稀疏疏地停下,三兩人聚作一堆就地歇息,人們趁著這休息的時間,緊一緊鬆了的綁帶,擦一擦滿身的臭汗,甚至是脫下悶熱的鞋履將漏進去的沙粒倒掉。

嬴萱一點都不知道節省,仰頭就將自己腰間的水囊灌下去半袋,喝得心滿意足之後,她便將自己臂腕上係著的手帕圍在了臉上,試圖當做麵罩來遮擋一下這毒辣的日光。我舔了舔自己幹裂刺痛的嘴唇,忍了忍,還是決定將自己的水囊讓給靈琚。

誰知我剛一轉身,卻見靈琚仍舊是趴在雁南歸的肩頭,像是被熱化了一般癱在野鳥的背上。而雁南歸盤腿坐著回過頭,一手扶著靈琚的後背防止她脫力摔下來,另一隻手將自己的水囊放在靈琚嘴邊,正十分溫柔地喂她喝水,靈琚半眯著眼睛小口地喝著,還從嘴角漏出了一縷細流。我停在半空中的水囊被身邊的文溪和尚毫不客氣地接過來,我翻了個白眼便沒力氣同他爭搶,任他往自己嘴裏灌。

熱氣似乎是從皮膚中鑽出來一般,悶得人嗓子眼癢癢的。

穿過人群,我有意無意地搜索著鷹泊的身影,卻隻看到了擋在我麵前的雁南歸抬起了他那蒼白的拇指輕輕擦過靈琚的嘴角,將那沾在小丫頭唇邊的水漬擦去,隨後十分流暢自然地把手指放在自己嘴中吮吸幹淨,不浪費一點水源。

“文溪……是不是天氣太熱,讓我看到了什麼惡心的幻覺……”我有氣無力地背過身,單手撐在太陽穴上。

文溪和尚笑笑,無奈地搖搖頭。

突然,商隊前方停歇的方向傳來一陣騷動,似乎是有什麼人起了爭執。雁南歸十分警覺地起身張望片刻,便搖搖頭對我們示意無礙。

“起了口角,似乎在打架。”雁南歸事不關己地解釋道,隨即低下頭,垂在肩膀上的蓬鬆白發像是裘衣的領子,正巧蓋在了頭枕在他膝蓋上的靈琚的腦袋。

西域小國眾多,城池林立,各個少數民族也都有他們特有的部落聚集地,一條絲綢之路橫跨千裏,因此商隊的人員構成也十分複雜。他們將西域的珠寶香料運至中原,再將中原的布匹絲綢賣回到西域,以賺取中間巨大的差價為利潤,這也就更加說明了大小商隊中的成員都存在相互競爭的關係,因此產生矛盾的理由也自然多種多樣。

加之這條商路是通往敦煌的必經之路,像我們這樣企圖到敦煌的路人過客也不在少數,這些人抱著不同的心思和共同的目的自發與擁有大部分駱駝的商隊湊在一起,也是為了應付旅途中的突發狀況。人員結構如此複雜的一支隊伍,如若和睦相處從不起任何衝突,才算是稀奇。

“不過……”雁南歸突然補充道,“我看挑事的好像是昨夜那個背著大刀的男人。”

我昏昏欲睡的神經瞬間被敲醒,猶豫再三,我還是站起身漫不經心地朝前麵走去。隻見前方一群人圍成了個圈,正好將鷹泊和其他三名壯漢圍在中央。

我還未走近便聽到了鷹泊的叫囂:“你們這小兔崽子,毛還沒長全就想著從爺爺我手裏搶飯吃,真是活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