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手握攝魂鈴搖了一下,叮的發出一聲脆響,兩具屍兵身子突地一震,外邊屍人的噪聲也漸漸沉息。他又搖了兩下,屍兵們身子抖動起來,越抖越急,齊齊停了動作。
陽有儀等人見屍兵呆立在原地如同發癲瘋一般抖個不停,也不由鬆了口氣,遠遠退開避到一旁屋角,瞧著屋頂安然的情形,隻見他又搖了下招魂幡,兩具屍兵跳躍起來,一蹦兩躍間全集中到他身前屋下。
淩雲霄深吸一口氣,左足一踏廊道圍杆,也躍上了屋頂,朝安然奔去。安然見他奔來,也不做任何動作,淡淡對他道:“這位小哥,身手不錯啊!是不是想奪我手中物事?給你!”竟把手中的攝魂鈴和招魂幡朝淩雲霄遞去。淩雲霄本就有此打算,見他如此反倒愣住了,也不知道到底接還是不接?
安然見狀斜嘴輕輕一笑,將手中物事放到他腳下,又從懷中取出一個黑黝黝的符印和一塊腰牌和那兩樣物事放到一塊,接著從手上褪下那枚扳指,也放到地上,自己卻向後退了數步,眼睛示意淩雲霄拾起,但眼神卻略帶譏諷之意。
他如此舉動,不單把淩雲霄弄糊塗了,屋下眾人也皆是瞧得不明所以,本以為他辛苦之極才弄到的事物肯定會舍命相護,想不到他竟然如此慷慨,也不知道他心中打何種算盤?
淩雲霄懶得再想,心道隻要把這些物事拿到手再說,彎腰就想撿,陽有儀在下邊叫道:“小三,別動。”接著喊道:“安然,你此舉是什麼意思?痛快點說個明白。”
安然不理會陽有儀的問話,眼神緊盯著淩雲霄道:“這位小哥,你幹嗎不撿?”
淩雲霄聽他如此一說,好似怕自己不要似的,心中驚疑不定,反倒不撿了,站直身子雙手環抱胸前笑道:“本來小爺是想要的,但現在又不想了。”言罷雙眼翻天,一付我就是不要你奈我何的神情。
安然瞧他樣子,知他不會再撿,遂冷冷道:“其實實話和你們說吧,就算你們拿了這些物事,也沒有用處,若是亂用,隻怕你等眾人會死得更快。”
計天嶽忍不住罵道:“不就一些破玩意嗎?還能要了我等眾人的命?你沒來那麼長時辰,我計某人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可沒見傷著什麼皮毛了?我這就上去要了看死不死?”說罷抬腳便想躍起。
陽有儀箭步上前忙忙攔住,道:“計兄弟,看他如何說先,要鬥氣也不爭這一時。”計天嶽停了動作,瞧著安然重重哼了一聲。
安然轉過身來,右手指著地上的那些物事道:“你們可別不信,如今在場諸人中,除了我之外本還有另一人還會用這些東西的,可惜啊!”他語帶惋惜望著院中老劉頭的屍體繼續道:“他已經再沒有能力動用了,你們不識控兵之法,就算給了你們,隻怕會惹出更大的亂子,我倒是無所謂,難道你們就不替屋子中的眾人想一想?若是不信,盡管拿去一試就是。”
眾人見他如此作為,再加他這麼一說,想想他平素為人,若不是成竹在胸,會如此大方慷慨?也就已經是信了大半了,當下再無人出聲。
安然環顧眾人一番,笑了笑,慢步走到那些物事擺放之處,又一樣樣撿拾了起來,嘴中道:“這枚扳指,說來也是巧合之至,想那岑竟乾,雖說是一平頭百姓,但卻悍不畏死,嘴硬得很,無論我使盡任何本事,他都死不開口,我本來已經絕望,想想既然要死,就索性給他先死,可留他全屍,又實難解我心頭之恨,隻好分了他的身,將他剁成肉泥。”眾人聽到這裏,見他神情平淡,說得輕描淡寫,實則手段卻是狠辣之極,忍不住一齊驚呼出聲。
安然伸出右手,翻來覆去瞧著拇指上那碩大的扳指半響,方緩緩道:“也算我安某人命大福大,想不到這麼一著,就找到這枚扳指了。原來這扳指就藏在岑竟乾這廝腸胃之中,這家夥為了防止我尋得到,竟然不顧自身性命吞了下去,嘿嘿,扳指啊扳指,尋到你可當真是僥幸之極啊!”言罷神情甚為愜意。
計天嶽連連呸呸呸數聲,怒道:“奶奶的,都說你壞,想不到你是壞到了骨子裏,這種滅絕人性之事你是幹的順風順水,熟練得很呐!”
安然拱手笑道:“承蒙計大人誇獎。”頓時把計天嶽嗆得說不出話來。
陽有儀突地高聲問道:“我尚有一事不明,還得問個明白。”
安然“哦?”了聲,眼睛望向他道:“這位朋友原來也是個道法高強之人,我還看走眼了,隻道你隻是一般山野村夫罷了,瞧在你一身本事不錯份上,盡管問來,我一一作答。”
陽有儀道:“我去過那州衙大獄見過你師兄,隻是他如今已是人模鬼樣的,好多事情都說不清楚了,還得從你身上問個清楚。”
安然麵色一沉,殺氣頓顯,沉聲道:“你去見過他了?很好很好,真的很好。”
陽有儀瞧他樣子,知他已有了殺心,哈哈一笑,道:“反正我等眾人在你眼中都是將死之人,你何必急這一時,給我等一個交待,到時候也好讓我等眾人明白上路嘛!”
安然點了點頭,道:“不錯,你想知道什麼?給你說個明白,免得一會去了陰曹地府還說我小氣。”
陽有儀略一沉思,揚聲道:“聽你師兄說,二十年前你就開始尋找這些屍兵的下落了?二十年前,你無官無憑,尋這些屍兵到底意欲何為?”
安然仰望遠處天際,思緒翻飛轉回到以前,麵色陰晴不定,怔怔良久方道:“我那師兄,打小就聰穎過人,無論何事都是一點即通,深得吾師寵愛。而我也許是天性愚鈍吧,學什麼事情總要慢上師兄半拍,所以自小起,都是被師父非打即罵,幹的都是雜役之事。”說到這裏他停了停,麵色有些惱怒繼道:“我心下暗暗起誓,將來有一日定要超過我那天才師兄,給我那老鬼師父好瞧,如此過了十年,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於打敗了我師兄。可恨的是,我那死鬼師父卻已經瞧不到這一切了,我越想越恨,就給我那師兄下了封言蛻皮之咒,並承諾他,如果他能幫我找到墨玉血棺,就替他解咒。其實他找不找得到,我都不會替他解咒的,讓他活在這個世上痛苦一生,哈哈哈……”言罷發出一陣長笑,麵容猙獰扭曲。他答非所問,雖隻是寥寥幾句,語氣中卻是充滿怨憤,聽得眾人心中是驚起陣陣寒意。
陽有儀沉聲道:“你自強不息,依靠自身努力終成大器,這種精神值得我等眾人佩服不已,隻是你心胸狹隘陰暗,所作所為又當真令人鄙夷所不齒,若是你行那正道之路,不難成為一派宗師,可惜啊可惜。”說著搖頭歎息,頗為惋惜。
安然怒吼一聲道:“住口!”
他怒瞪陽有儀厲聲道:“你們沒經曆過我這種痛苦,怎知我心中何想?你們有什麼資格對別人評頭論足的?一派宗師?我呸,你們稀罕那名頭,我還當它是狗屁,這不過是你們這些自詡名門正派的人苦苦追求的一個虛頭罷了,與我何關?人生在世,無非就求活得自在舒服,而滿足這些條件就是要擁有多得數不清的榮華富貴,眼前這些屍兵,就是能讓我過上好日子的鑰匙,豈不比你們那些勞什子虛名要好上得多?”眼神淩厲,咬牙切齒,看樣子陽有儀方才之話深深刺痛了他。
計天嶽斜著眼望著他冷笑道:“怎麼?惱羞成怒等不及就想殺人滅口了?”
安然卻又恢複了先前的平靜,淡淡道:“你們還有一日好活,等到卯時天一亮,你們就趕緊上路逃命去吧,能走多快算多快,一旦入夜,可就是你們命喪之時。”說罷跳下屋來,對著張佐宇道:“張大人,我們走!”一搖手中鈴鐺,又揮了下招魂幡,那幾隻屍兵齊齊轉身,跟著他躍來。
張佐宇瞧著那幾具屍兵,畏畏縮縮不敢上前,安然道:“張大人不必畏懼,盡管大膽行來就是,有下官護著,擔保大人沒點意外。”
計天嶽冷道:“你認為你能走得脫?”話畢已移步到院門口,虎視眈眈盯著安然,手持長槍身形一動不動。陽有儀和風樂也行至安然身側,再加後邊躍下的淩雲霄,已將安然和那些屍兵圍在正中。
安然冷然望著計天嶽道:“外邊尚有兩隻屍兵,再加那些屍人,你們都能對付得了嗎?我既然敢說走,就一定能走成。”
計天嶽手中長槍往上一提,冷笑道:“那就試試。”
院中頓時氣氛緊張起來,陽有儀等人不發一言,又上前了幾步,緊盯著安然,隻要他敢稍有妄動,立馬動手。雖說安然控製了屍兵,但若論手底功夫,在他發動屍兵之前,以四對一,穩操勝券。
安然提起手中攝魂鈴,冷眼森森道:“就看是你們的手快還是我的手快,隻要你們一擊不中,我保證能讓屍兵瞬時殺入廳堂之中,堂中眾人無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