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同歸於盡(1 / 3)

此聲一起,眾人頓感脊背發寒,這老妖物竟然一直窺探在旁,而眾人卻一無所知,若它要偷襲,豈有幸理?眾人趕緊轉身,凝神戒備,往那樹上瞧去,隻見一條人影從那樹上躍下,迅快無比往眾人奔來,眾人隻道它要來襲,忙往後退了一步,氣貫周身,做好迎敵之備。那人影離眾人尚有三丈之距時,卻突然加快了速度,轉瞬之間,已是閃入眾人群中,一把提起地上的洪通海屍身,不過眨眼功夫,又已脫出眾人合圍圈外,嘿嘿陰笑中,又已沒入無邊的黑色之中,夜空中隻留下一連串陰測測的長笑聲。

甲大見其來去自如,行動如風,那麼多人竟然連其樣子都沒看清,頓時麵如死灰,一臉頹廢道:“罷了罷了,鬥它不過了。”聽他這麼一說,人人皆默然,此妖厲害至此,怎麼和它鬥?

陽有儀望著那妖消失的方向道:“它如此戲弄我等,卻又不痛下殺手,到底為何?”

甲大道:“還能為何,貓捉耗子,必先玩得其精疲力盡,這妖物估計也是此意了。”

卯翁柳顫顫巍巍伸出右手來,張開手掌,對著阿草,阿草意會,知道他要叫自己過去,心中猶豫,該不該過去?當下卻是站著不動。

卯翁柳等待良久,卻未等得阿草移步過來,心中暗歎一聲,手緩緩放下,苦笑道:“阿草,阿爺知道你的心結,但阿爺也命不長久了,這段恩怨,就讓它隨風逝去吧!從今往後,好好過日子,將孩子撫養成人,卯翁兩家恩怨,就此放下如何?”神態苦楚,說完又是咳出大口的鮮血,蟲夫人和阿儂忙忙替他撫胸推拿。

阿儂轉頭對著阿草怒道:“阿草,阿爺都成這個樣子了,你還念著仇怨不放?”她盛怒之下,竟然直呼自家阿姐的名字,也顧不上什麼不敬不尊之道了。

阿草麵色多變,又是猶豫一番,終是行了過來,蹲在卯翁柳身旁,卻是低頭不語,也不知她心做何想?卯翁柳慘然一笑,道:“阿草,阿爺不怪你的,卯家金蠶害人一事,阿爺替你承擔就是。”聲音漸漸微弱,到了最後,已是了無聲息,伸出的手也慢慢低垂了下去。

蟲夫人感到懷中之人身子漸漸僵硬,大驚之下,忙探其鼻息,已是氣息全無,方才那話,已是臨終遺言。蟲夫人呆愣良久,兩行老淚,流將下來,兩人數十年的恩怨情仇,鬥得是不亦樂乎,如今隔閡已消,卻已是陰陽殊途,生死相隔了。

蟲夫人不由將懷中之人又摟緊了些,就似他是睡著一般,怕他著涼了。阿儂早已是哭暈過去,倒在淩雲霄懷中。阿草緊咬牙關,一聲不吭,麵色慘白得緊。

眾人想要出言安慰,又不知從何而起,隻得在旁搖頭歎息不止,卻忘了人人自身也還是處於險境之中。林中深處又傳來那老妖物陰測測的話語聲道:“我先將洪老師的屍身埋了,從現在起,你們有三個時辰的時間逃命,能逃多快就逃多快吧,三個時辰後,我會一個個將你們殺之!”

聽聞其聲,眾人相顧苦笑,三個時辰,雖然不短,但如今四處黑漆麻烏,想要逃得快,也是不能。陽有儀幾人雖習有天眼,眼不畏黑,但讓他們舍下眾人獨自逃生,又不是他們的脾性。陽有儀沉聲道:“逃什麼逃?生生死死,聽天由命,就留在這和它拚命又有何妨?”

蟲夫人擦去麵上淚水,望著卯翁柳,雙眼飽含深情緩緩道:“老頭子,你在那邊等著,我很快也去陪你了,咱們鬥了數十年,還有好多話兒沒說呢!”言罷放下卯翁柳的屍身,站起身來,雙眼冷凜,朗聲道:“劉老太爺,咱也不逃了,三個時辰後,就等你來索命就是。”

林中深處傳來話語道:“好、好、好得很,三個時辰後見!”

淩雲霄抱起阿儂,道:“我們死倒不打緊,可阿儂怎麼辦?”

蟲夫人麵無表情,一字一句道:“現在這個時候,隻能做到心無旁騖,專心對敵,方有一線生機,若是我們都死了,阿儂也不可能一人獨自苟活的,就由著她吧。”

陽有儀點頭道:“前輩此話不假,那老妖物下次再來,必是想將我們全殲而快,若是我們不幸全部戰死,阿儂也不可能獨存的,所以現在最緊要的,就是想出個對敵之策來。”

淩雲霄望著懷中阿儂,雙目緊閉,臉頰帶淚,心中一痛,心道:“罷了,就算要死,我也得死在你前麵。”抱定主意,一會隻要開打,無論如何,都要先護著阿儂,就算要死,也比阿儂先行一步。

三個時辰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特別是在等死,這三個時辰就覺得特別難熬。眾人在黑暗中默默站立著,各人獨自想著心事,無人出聲,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靜寂中,風樂突然開口道:“我估摸著,這老妖物是個邪靈?”

此言一出,陽有儀大驚,忙道:“風兄弟,你是說,這老妖物不是妖,而是個邪靈乩童?”

風樂點點頭,道:“若是猜得不錯,我們還有一線生機,邪靈乩童雖厲害,但終究還是半人半妖之物,其身還是凡體肉身,總有常人都有的弱點。”

陽有儀讚同道:“不錯,方才我們處處受製,是想不到這層道理,以為他是妖物,現在若是猜他隻是一名邪靈乩童的話,以我們幾人的道行,再加前輩和甲老諸人,合起來就好對付多了。”

陰無極突然開口道:“若是猜錯了,後果如何?”

陽有儀深吸一口氣,良久方道:“那我們除了死路,別無他途!”

風樂笑道:“橫豎都是死,唯有一搏了!”

淩雲霄哎呀一聲,道:“師父不是叫我們出來探訪邪靈的消息麼?竟然在此地撞上一隻,這不正是找了個正著?”

陽有儀笑道:“找是找到了,可有沒有命回去告訴他老人家,可就是個未知數了。”

淩雲霄一撇嘴,滿不在乎道:“沒事,隻要此地出現邪靈蹤跡,就算我們都死絕死光了,師父他老人家也一定會尋跡而來的,到時候這妖物一定跑不了。”

陽有儀歎了聲氣,道:“但願如此吧,不過那也是後話了,眼下光景,還是先和它鬥上一鬥,也許我們還死不了呢?”說著哈哈一笑,但眼色中卻滿含憂慮,今夜之戰,凶險程度絲毫不亞於幾年前的義莊受困,甚至更過,當時義莊受困,不過是一些無腦無魂的屍物,而今所麵對的,卻是個半人半妖的怪物,論智慧論武力,都要強於眾人。

就在眾人還在苦思對敵之策之時,三個時辰已在不知不覺中流逝殆盡。直到一聲冷笑在眾人耳邊響起,眾人才回醒過神來,老妖物終於來了。

一條淡淡的人影從林中暗處閃現出來,快捷無比的向眾人移來,轉眼就到了眾人麵前,滿頭白發亂舞,雙眼碧光閃爍,不是那劉老兒還能有誰?此時一臉的詭笑,二話不說,伸出右手就向站在最外側的丙三頭頂拍去。

五指指甲又長又尖,在火光映射下泛著絲絲光亮,轉眼就拍到丙三腦門之上。丙三眼見此老兒現身,雖早有防備之心,但未曾想此妖速度實在是快,還沒有所動作,自己腦門已是岌岌可危。好得丁四離他得近,百忙中就是一腳踢出,正踢在丙三左腿膝彎裏,一下子將丙三踢得半跪了下來,避過了老妖物致命的一擊。老妖物嘿嘿一聲陰笑,身子一轉,就到了丁四麵前,伸手又是一爪。

他出手毫無變化,看似就這麼普普通通一抓,但速度實在是快得驚人,丁四心中明知道可有百種方法能夠避過,但卻又明明躲不開去,隻能任它抓向自己腦門。

下邊傳來一聲怒吼,那妖物想後移開了幾步,爪子落了空。原來半蹲在地上的丙三回過神來,眼見丁四危險,一頭撞將過來,正撞在那妖物肚腹之中,將其硬生生的撞開了幾步。趁這一空當,其他人已是撲了過來,將老妖物圍在其中。

陽有儀是人到聲到,隻聽他狂喝一聲,震得眾人耳膜發痛,狂喝聲中,已是飛身而起,集起全身之力於右拳之上,擊向老妖後腦,這一拳的力道足可開山劈石,那老妖再厲害,終究是肉身,若被擊中,任它功力通天,也是一命嗚呼。

陽有儀眼見那老妖站著不避不讓,似乎察覺不到腦後的情況,心中暗自竊喜,想不到才要觸及那妖後腦之時,卻一拳落了空,方才還明明站在眼前的妖物,瞬間失去了蹤影。陽有儀力拳落空,可去勢仍在,一下子朝前飛了出去,前邊站著的正是丁四,眼瞧此拳就要擊在丁四麵門之上。

好個陽有儀,又是一聲暴喝,竟是在半空中硬生生將拳收了回來,接著身子一扭,變了個方向落下地來,那拳砸向地中,嘭的一聲,將地泥砸出了一個大坑,可見此拳力道霸道強橫之極,若是擊在丁四麵上,還不打個稀爛。

老妖閃到蟲夫人身前,還沒有所動作,蟲夫人早揮開雙袖,兩隻銀色小蛇朝老妖麵上激射而來,老妖不避不讓,右手袖袍一卷,一股大力衝出,就想將兩蛇掃開,想不到兩蛇竟在半空轉身,繞到老妖身後,又向其頸後咬去,原來兩蛇身上竟長有薄薄的肉翅,可以在空中滑翔。

蟲夫人此時雙袖揮舞不停,各種毒蟲毒物飛出不停,徑朝老妖周身上下撲去。本來毒物們極怕邪靈,但此類毒蟲早已成蠱,一生隻聽命於蠱主一人,對邪靈全然無懼。

老妖全身上下,轉瞬間全被毒蟲毒物們爬滿,趴在其身上亂咬亂叮起來。蟲夫人嘴角帶笑,心道如此你還不死,才笑一會,笑容又自僵住,隻見那些毒蟲毒物們紛紛從其身上掉落,掉到地上身軀扭動幾下,已自僵硬不動,這老妖物邪門至此,蟲蠱竟是奈何它不得,反而損了自身。

老妖物震落周身毒物,又朝蟲夫人撲來,蟲夫人此時還在驚愕中,早忘了閃躲,阿草站在近前,眼見事情緊急,稍有遲疑,隻怕阿婆就命喪敵手,哪還顧得他想,已是雙手連揚,一股青霧從袖中湧出,直撲老妖麵首。

老妖嘶嘶笑道:“你這女娃娃,也來叛我?”張口一吸,竟將青霧吸得幹淨,接著一吐,青霧反朝阿草衝湧而去,去勢極快。他一吐完青霧,身子不停,雙手一伸,仍是朝蟲夫人襲去。

一曲簫音響起,低沉緩慢,音調多變,甚是難聽,正是風樂奏響了控魔之音,老妖動作一緩,陽有儀早躍將過來,一把拉開了蟲夫人。阿草眼見青霧反朝自身湧來,深知青霧之毒的厲害,一旦沾身,皮肉皆爛,早忙忙向後躍開,可青霧來勢不減,比她退的速度更快,阿草駭得麵容慘白,一條人影急射而來,攔腰抱住她一溜煙跑得遠了,跑到十丈開外停下步子,阿草一瞧,救自己一命的是哪個麵色蒼白的年輕人,還沒得及道謝,那年輕人已是放下她又是一溜煙奔回人叢中去了。

老妖物是抱定主意要先將蟲夫人斃於爪下,稍一停頓之後,又是朝蟲夫人追去,眾人追至它身後,獲拳或腿或劈或踢皆向其身上招呼而去,招招使足全力,式式狠辣異常,不料打在老妖身上如中皮革,雖是嘭嘭有聲,老妖卻不為所動,甚至連速度都不放緩半分,轉眼已是追至蟲夫人身前,一手探出,迅捷無比的就朝蟲夫人後胸擊到。

陽有儀一拉蟲夫人,將其護到身後,如此一來,就將自己前胸空心露在老妖那爪之下,老妖手爪就要觸及陽有儀身子之時,卻聽得嘎嘎聲大作,一股金星在自己指甲處閃爍不停,竟是遇到什麼阻力,再也伸不進去,不由奇怪的“咦?”了一聲,縮回手來,舉手一瞧,竟有四指指甲被無端端的磨平了,當下眼神緊盯陽有儀身子,似要瞧出什麼玄機來?

原來陽有儀在百忙之中運起了金甲咒術,自南疆屍變一事後,他幾年來,一直潛心苦修此術,如今已是練得爐火純青,而且無形無色,已是金甲護身的最高狀態,根本不用念咒方能啟動,而是念由心生,咒隨念起,隨時隨地都可施展出來,此咒對常人無效,但對妖魔鬼怪的異類卻有著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