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鑰匙稀裏嘩啦插進鎖孔的聲音,我趕緊拿起洗臉的大海綿把淚痕擦幹淨。快遞進來了,我鼓起勇氣說:“能幫我個忙嗎,家裏沒有人,我發不了貨。麻煩您把特產幫我搬到身邊可以嗎?”快遞是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聽到我的話,稍微一遲疑,隨即,就把貨幫我拿了過來。
拿到了貨,我趕緊手腳並用地打包裝。我幹活的動作比較慢,這讓我的心裏產生了深深的愧疚。快遞的時間都很寶貴,一般是不會等這麼久的。雖然眼前的這個小夥子不停地看手機,但是他並沒有催促我。可是這一細微的動作,還是被我捕捉到了。小夥子確實是在趕時間,但是他不好意思催我。
我在心裏跟自己說:“快點打包,別讓小夥子等太久了,”可越是著急,越是覺得手腳冰涼,冷汗呼呼地往外冒。動作,也比平時慢了好幾拍。好不容易把包裝弄完了,我長出了一口氣。把箱子遞給快遞的時候,我深深地鞠了一個躬,感激地說:“謝謝您能幫我。”接過箱子,快遞笑了,連聲說:“沒啥,沒啥!”
在快遞轉身走出房門的時候,我的眼裏,再一次有了晶瑩剔透的光華。如果說命運是一隻看不見的繩索,我就要用盡所有的力氣去掙脫它。我的心裏微微地,有了一種酸楚,一種承重,還有一種帶著潮濕淚水的……堅持!
汗水和血水凝結的四顆鑽石
半躺半臥在炕上,我左手的大拇指輕點鼠標,打開了評價框給客戶做評價。點完這個評價,我就是一位四鑽店的店主了。
曾幾何時,我羨慕地想,什麼時候,自己也能成為一個鑽石店主呢?我想象著,期盼著,甚至覺得那是個遙不可及的夢。如今,我的店也慢慢地成長為兩鑽店、三鑽店、四鑽店了……看著那四顆璀璨的鑽石,我的心裏百感交集。曾經的每一個含淚帶笑的日子,都歡蹦亂跳地向我跑來。每一個信用,都是我汗水的累積;每一個信用,都是戰勝自我,超越自我的證明。
每天,我都守在電腦前將近十六個小時。這十六個小時的時間裏,我不能離開電腦半步。就是幹活,也要拿到電腦前來做。一般早晨的時候,買家相對來說比較少,我就利用這個時間來打包裝。現在,銷售量逐漸大了,我不得不把爸爸也拽進來幫我打包裝。一般小的包裝,都是由我躺著打的,大的包裝就交給爸爸來做,然後由我來驗收。
下午,買家逐漸地多了起來。詢問的,查件的,想讓我推薦產品的,一起湧了過來。我的腕關節一點也不能彎曲,打字都是用指甲打的。我單手打字的速度,已經跟不上客戶詢問的速度了,常常是顧了這個,又顧不了那個,一忙就是一身汗。
等這批買家走了,我才感覺到指甲火辣辣的疼,已經不敢摸,也不敢碰了。老人們常說“十指連心”,現在,我是深有體會。打完字的指甲,就好像要脫落一樣。打字打得多了,我都不敢休息。一旦休息了,再打字的時候,就會疼得直流眼淚。感覺每按一個鍵,就好像有人拿鉗子把指甲拔掉了一樣的疼。隨著手指的疼痛,心就跟著一顫。非要等疼木了,疼麻了,才能好一點。
客戶多了,我就沒有大塊兒的時間抽出來打包裝了。平時,我把客戶要的東西裝在一個大紙箱裏,放在我的身邊。沒有客戶的時候,我就繼續打包裝。我的身上瘦得沒有肉,坐著幹一會兒活,屁股就硌疼了。打包裝的時候,多數情況下我都是躺著的。為了能夠聽到旺旺消息,我會把耳麥的聲音開到最大。一有買家的消息,我就立即放下手裏的活兒去回複。
下午三點到五點的這段時間,一般我都是在寫快遞單。我的腕關節是擰著長的,拿筆的姿勢也很怪異。寫快遞單看似簡單,實則很難。難的不是不會寫,而是我要躺著寫。
寫快遞單和打包裝,都是躺著來完成的。打包裝相對來說,是個力氣活兒,雖然累,但是躺得比較自由。我可以左右活動身子,甚至可以擰著身子粘膠帶。可是,寫快遞單,卻是絕對的細活兒。寫快遞單的時候,我必須凝神靜氣,一動也不能動地寫。隻要一動,我的手指就疼得握不住筆了,筆下的字,也就七擰八歪。長時間一個姿勢幹活,我右側的髖關節已經被硌成了黑色。嚴重的時候,已經沒有了皮。好不容易盼著破了皮的髖關節慢慢地結了繭,這層硬皮脫落了,新的傷口又硌出來了……
淘寶店,就像我親手栽下的樹。我給它澆水,給它施肥,給它捉蟲。看著它一點點地長大,從一棵小幼苗長成了參天大樹,直到碩果累累。我感受的是成長的過程,至於能夠結多少果子,我從來沒有過高的奢望。我要做的,就是一點一點地努力,再努力。我隻管付出,不問收獲,沒有收獲的時候,證明自己的努力還不夠多。
爸爸去進貨,我的心“丟”了
我能賺錢了,家裏也改變了對我開店的態度。我進貨,再也不用親力親為地去跑了。我有了固定的供貨商,可以打電話聯係好拿貨,然後讓爸爸出去幫我就可以了。
就在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爸爸病了,得了腦血栓!這個消息對於我來說,又是一個晴天霹靂。盡管我不願意承認這個消息這是真的,它還是如冰雹一樣,劈頭蓋臉地向我砸來。
爸爸病了以後,走路一拐一拐的,就好像喝醉了酒一樣,東倒西歪,腳底沒根。不是非去不可的事情,我都不敢讓他出門。
這天,爸爸幫我去拿貨了,從他走出家門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開始在半空懸著。買家發來消息,詢問我木耳有沒有貨。點開旺旺,看著對話框裏蹦出來的字,我應該回答有貨的,可是,我卻打成了沒有。看著買家走了,我並沒有去追,也沒有說明是打錯了。心裏慌慌地,滿滿地都是爸爸的影子。連反應都覺得有點麻木。
呆坐了一會兒,我忍不住去看石英鍾。爸爸已經走了二十分鍾了,現在他能走到哪裏了呢?是在路上,還是已經到目的地了?
我的心,似乎丟了一種什麼東西,輕飄飄的。拿起藥片吃藥,一揚手,就把藥片扔進了水杯裏。端起杯子喝水,一半的水喝進了嘴裏,一半的水倒在了衣服上,自己竟還渾然不覺。我不由得暗自叨咕一聲:“我這是怎麼了?”為了驅散這種魂不守舍,我點開網頁開始看新聞。看了半天,一個字也沒有進入腦子。
我忍不住又去看石英鍾了。爸爸已經走了兩個小時了,如果正常的情況下,應該回來了。一陣寒風吹過,掀起了院子裏的某個東西,“咣當”一聲,東西掉在了院子裏。我的心裏一驚,第一反應是爸爸回來了!我使勁兒伸長脖子,往房門口看。房門關得死死的,沒有爸爸的影子,也沒有開門關門的聲音。我又屏住了呼吸,側耳傾聽外麵的聲音。如果是爸爸回來了,會有腳步聲的。可是門外,隻有凜冽的寒風在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