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有身為孤兒的無奈,但丹尼·威爾遜雖生於富貴之家,種種無奈又何嚐不及於他呢?說到底,他們都是老天爺手中隨意把玩的棋子罷了。
“丹尼,別再這樣下去了。”瑪爾斯的聲音轉為悲憫的輕柔,他走上前奪過了丹尼·威爾遜手中已經半空的酒瓶,“忘掉吧,既然你已經選擇為了她好,而要割舍掉這份愛,那就讓自己學會忘記吧。”
“忘?嗬嗬,哈哈……要我怎麼忘?”丹尼·威爾遜如瘋似癲地大笑著,“我常常會想,為什麼失憶的那個人不是我?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寧願替代純純去承受所有的痛苦!其實,與割愛的痛比起來,我更加無法承受的,是在她心裏已經完全沒有我的位置了。瑪爾斯,你懂吧?我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隻有你是了解我的,隻有你是最懂我的……”
是啊,瑪爾斯又豈會不懂丹尼·威爾遜現在的心情呢?曾幾何時,他便也深陷在如此的痛苦之中無法自拔。
那時的他剛剛為離開“夢魘”而失去了自己的雙手,無論是身體上的痛,還是心裏的痛,都讓他至今難忘。那時的他,傻傻的以為隻有自己脫離了她所敵視的組織,就能夠獲得她的傾心。可是,他最終還是意識到了,她的心中根本沒有他的位置……
所以,其實早在瑪爾斯割去自己雙手的同時,便已經想好一並割去這份永遠不可能會屬於自己的愛情了。隻是,當時的他如何都不會想到,他不惜割舍之痛的成全,最後卻也變成了這副模樣。
“瑪爾斯,如果真的能夠從頭再來的話,你還會不會選擇愛上她?”丹尼·威爾遜麵頰酡紅,口齒也漸漸開始含糊不清起來,“不,應該說,如果可以從頭再來,你會不會選擇從最初就不要遇到她?”
“丹尼,你醉了。”瑪爾斯雖然如此說著,眼底的痛楚卻是那樣鮮明,“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以買,人生也沒有彩排,不可以從頭再來過。所以,過去的事情我們隻能告訴讓它過去,沒必要再去企盼那些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的。”
“不,我是問如果,如果可以從頭再來,如果可以重新選擇的話!”抱著新開的一瓶烈酒的丹尼·威爾遜,固執得像個孩子,“如果讓你重新選擇,你還會選擇與她相遇嗎?你還會選擇為她付出那麼多殘痛的代價嗎?你,還會選擇愛上她嗎?”
瑪爾斯目光複雜沉鬱地注視著丹尼·威爾遜,沉默了許久許久之後,他才緩緩緩緩地輕聲開口道:“不可能的丹尼,一切已經不可能重新來過了。而且,就算真的能夠給我們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在不知道後果的當時,我們也還是我們的話,選擇又怎麼會改變呢?就像換我問你,如果可以重新選擇的話,你會去告訴過去的自己,不要搭乘那般飛往美國的飛機,不要與她相遇嗎?”
這回換成醉眼迷離的丹尼·威爾遜沉默下來,他微微扁著兩片薄唇,似乎在非常非常認真地思考著什麼高深艱澀的哲學問題似的。然而最終,他卻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便又灌了一大口懷中瓶裏的烈酒。
“丹尼,你別喝了,別再喝了!”瑪爾斯再次強硬地奪下了丹尼·威爾遜懷中的酒瓶,“這樣喝得爛醉也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丹尼,聽我的,別再喝了……”
“我從來都沒有你今天這樣,這麼想要喝酒過,你不要再攔著我了!”丹尼·威爾遜倒也不去搶回瑪爾斯奪去的酒,而是重新又在酒櫃裏隨手取了瓶烈酒出來,“拜托,哪怕隻有這麼一次呢,讓我徹徹底底的醉這一次就好,拜托……”
見幾番勸酒始終無效,瑪爾斯後來索性便與丹尼·威爾遜一起,捧著整瓶整瓶的烈酒喝了起來。
兩人恍惚之間,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日夜相伴的童年時光。那時的他時常會偷偷去拿德尼·威爾遜的藏酒出來,與他的好兄弟丹尼·威爾遜分享。兩人那時都是隻喝上幾口後,便會醉得意識模糊,然後便開始不知所謂地醉言胡語起來。
但是那時的那對酒醉的小兄弟,大多時候都是對著滿天星光傻笑個不停。然而如今的他們呢?在讓酒精麻醉了所有的痛覺神經,以及所有的理智、自控之後,卻是不顧形象地抱頭痛哭起來……
如果一切的一切,真的可以從頭再來過的話,他們又是否真的願意選擇,從最初便沒有與她相遇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