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民，我告訴你，芳華上高中這事，我不同意！”
一邊給孩子搓洗著尿布，陳存一邊訓斥著院子裏用竹篾編籃子的丈夫。
“不同意就不同意，你吵吵什麼？”看一眼自己的媳婦，秦漢民繼續編著手裏的籃子。
“就怕有些人現在說了不去念，開學又偷偷給送進去了呢！”
瞥一眼廚房裏的婆婆和丈夫身邊悶聲編籃子的公公，陳存明顯是話裏有話。
“錢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況且，又不是自己親生的，平白折騰自己兒子幹什麼，即便人家以後有本事了，也不見得會記你的好。”
把盆子裏的尿布擰巴擰巴曬在院子裏的繩子上，陳存扭著身子回了房。
大門外，背著滿滿一籃子豬草回來的芳華，已經在這裏站了好一會。隻是方才那樣的情況，她隻能等一會再進去。
為著她上高中的事，這樣的話題每天都在上演。
——
她是抱養來的孩子。
這個事實，她從小就知道。
生了哥哥以後，大嬸再也沒有懷上孩子。
那個時候，農村人避孕知識嚴重匱乏，計劃生育又抓得嚴。她的親生父母生下她之後，就送給現在的叔叔嬸嬸了。
據鄰居那些伯母嬸娘奶奶們說，她出生當天，她現在的嬸嬸就把她抱了回來。
據說，她打小吃的就是米糊。
有的時候，她的生母漲奶厲害，也會擠了裝在罐頭瓶子裏，然後偷偷的讓她生父給她送點過來。
老人們說，如果喝了生母的奶水，和養母家就不親了。顧忌著這個說法，送了兩次後也就不送了。
小的時候，她沒有名字，大家都是稱呼她，“秦家那個抱養回來的小姑娘”。哥哥每次打她的時候，都會讓她“滾回自己家去”。
小的時候，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她明明住在秦家，可大家都說她是村裏那個老師家的孩子。難道，不是喊誰爸爸媽媽，就是誰的孩子麼。
大家都說，老師是很厲害的人，什麼都知道。那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她也一定知道咯。她很疑惑，偷偷的跑到村小學那邊去。
看到她，那個老師很高興，不止拿糖給她吃，還讓她的兒子帶著她一起玩。那個時候，穿著白色裙子的老師，是她心裏最漂亮的人了。
後來，那個男老師回來了。
男老師是女老師的丈夫，隻是看著她的眼神有些不善。大家都說，都是因為她，那個男老師差點連工作都沒有了。
她有些害怕，捏著那塊糖飛快的跑了。她隻有一塊糖，她想拿回去給哥哥吃。哥哥最喜歡吃糖了，要是吃了這塊很好看的糖，哥哥就不會罵她打她了。
“你哪來的？”拿了妹妹的糖，秦漢民不忘追問出處。
“張老師給的！”
“媽，小華到學校那邊去了。”
聽到兒子的話，正在掃地的張小花，順手拿著掃把打在了芳華屁股上。掃把，是用竹稍捆綁起來的，打在身上不是一般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