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香消玉殆(1 / 2)

晶瑩的血珠凝固在往常鋥亮的刀身上,王保全手握著袖刀,眼淚在眼裏打轉,心道:“這王八犢子,生來就不知道自己生辰,死了也不留個屍首……天生天養,最後混個天葬……”

王保全揣著腰刀,又回到了野豬王的老窩,兩天過去了,野豬王的屍首被凍的像塊紫黑色的大石頭,內髒也被野狼掏的滿地都是,他鳴槍趕跑了野狼,看了看那窩已經被活活餓死的豬崽,心情頓時沉重的難以附加。

他鑽進野豬王幾乎被掏空的腹腔,慶幸心髒還在,掂量掂量斤兩,嘴一撇,心道:“還真他媽得有三斤。”

他還記得臨走時黃瞎子的囑咐,但豬頭是在太大了,自己又沒有爬犁,隻能把豬舌頭割下來。

回到村子時,村裏人都驚異的發現,他竟是一個人回來的,而且整個人都瘦脫了像,活像一個剛從墳裏爬出來的小鬼兒。

他到於老漢家時,看於老漢正在炕上捶著胸口,念叨著:“香蘭啊……給我弄點水,我這……我著胸口火燒火燎的熱啊……你說人……人沒了心肝咋這麼難受……”

香蘭看到王保全時激動的把水碗都打在了地上,忙跑上去問:“保全哥,他回來沒?在哪呢?”

王保全抹了把臉,把那顆豬心遞給香蘭,啞著嗓子說:“把這個豬心給你爹熬湯喝了吧。”

於老漢聽到“豬心”倆字騰的一下坐了起來,他這兩天晚上睡不著覺,想想關雲天這孩子倒也算是個踏實的年輕人,幾歲就自己砍柴燒炕,不管到誰家要吃的都叔叔嬸子的叫,況且自己閨女還那麼相中他。一想到關雲天大雪嚎天的給自己進山找那自己連聽都沒聽說過的豬心,心裏就暖洋洋的,心想,不管他能不能把豬心給我找回來,我都得認他這姑爺。

他順了順氣,問王保全:“那犢子是不是不敢來了?你告訴他,要是還想娶我閨女,今天晚上就陪我喝頓酒!”

王保全聽完臉都變了色兒,沒忍住眼淚,雙臂向下一蹲,奮力喊道:“你他媽不早說!”說完便摔門而去。

於老漢父女倆都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還以為王保全啞著嗓子發音不準,或是自己聽走了音兒?

關雲天的死訊很快傳遍了村子,在見識完三斤重的豬心後,村子裏也漸漸有了種說法,按照馬寡婦的話說就是:“那大豬是豬八戒打的種,王母娘娘下的羔,殺了不遭報應才怪。再說,咱們村兒哪個爺們路過我那不往屋裏瞅瞅,那小子連我家門都不敢進,一看就是個短命相……”

於老漢喝完豬心湯心口果然不悶了,但他心裏卻疼的厲害,那麼大的活人就這麼沒了,想起自家後院還有兩坨關雲天給他拿的凍魚,竟搖頭淌起了眼淚,念叨著:“我要是早同意他倆的事多好!”

香蘭每天在關雲天的老房子裏燒著火,做著饅頭,等白蒙蒙的水汽灌滿整個走廊,她就站在走廊的一端,有幾次,她甚至看到關雲天一邊往嘴裏塞饅頭,一邊說“好吃”。

但等她走近時,他又化作一團水霧,香蘭不甘心,開門放走水霧,又燒火,讓水霧灌滿走廊,她依舊站在走廊的一端,但再看不到關雲天的身影。

她失望的蹲在牆角大哭,卻不知什麼時候,天黑了,黑虎在屋外撓門,她把黑虎放進屋時才發現,黑虎的另一隻眼也瞎了,灰蒙蒙的眼珠上掛著一層眼眵,雙爪也血肉模糊。

香蘭心疼的幫它包好雙爪,看著屋子裏的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從前,這隻大黑狗總是不讓自己進院兒,自己就拿棍子嚇唬它……但每次都要他出來嗬斥才管用。不知過了多久,關雲天漸漸和她疏遠起來,甚至不敢看自己,但越是這樣,她越是發現自己離不開他。

她越想越心痛,越想越瘋,越想越不相信關雲天已經死了。

打那以後的半個多月,不管刮風下雪,香蘭都會站在門口,癡望著遠山,每看到一個體型和關雲天相似的人進村,都能讓她高興一陣,當她發現不是關雲天時,也不沮喪,安慰自己:“下一個就是了……下一個就是了……”

村子裏看到香蘭整天瘋瘋癲癲的,都有些心疼,於老漢暗地裏抹眼淚,卻也想不出法子,畢竟人死不能複生……

“對!那黃瞎子不是有什麼走陰過陽的本事嗎?讓他到陰間告訴關雲天一聲,給香蘭托個夢,讓香蘭死了心,不就完了嗎!”於老漢想到這心都跟著砰砰跳。

黃瞎子像模像樣的掐著手指,嘴裏嘀咕著大夥聽不懂咒,過了十多分鍾,他運了一口氣,搖搖頭,說:“不中,不中,我在下麵飛了十七層,沒找著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