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司馬遹從不擺自己太子的架子,對朝廷大臣一向禮遇有加,說話也是輕聲細語,少數重臣往往還沒有拜下來,他就已經起身相扶,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萬眾矚目之下,都沒有讓朝廷眾臣起身,這個現象表明,太子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皇權鼎盛之時,太子作為國之儲君,是將來的皇帝,他的威望權勢也就僅次於當今皇帝,所以太子發怒,朝中眾臣還是有許多人心生忐忑的,甚至有一部分在今夜趁火打劫的大臣們生怕太子知道自己的行為之後,要上書陛下嚴懲他們,這心裏就更是惶恐不安了!
楊氏一族的被誅,隻是憑了惠帝幾道詔旨,就輕易使楊氏這個掌握軍政大權的龐然大物哄然倒塌,原本有一些看不起惠帝,或是對惠帝的懦弱對些不屑的大臣此時才重新驚醒,不管皇帝怎麼樣,可是皇帝就是皇帝,他仍然是天下之主,隻要他一聲令下,立即滿門抄斬,血流成河,不管你是什麼人!
隻是在場下跪的諸人中,唯一不爽的恐怕就是東安公司馬繇了,他是賈後任命的舉事首領,下邳王司馬晃,楚王司馬瑋,淮南王司馬允在今夜都要受他節製,正所謂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今夜之中,殺伐決斷,賞罰論功,皆操之於他手,權勢之盛,一時無兩,司馬繇甚至想永遠沉浸在這種享受權利的美好滋味之中!
可是他還沒有享受夠了,自己欲使之必死的文鴛也沒有抓到不說,這太子就在傅邸的攛掇之下來了西市,甚至自己跪了許久,太子還不叫起身,那道如芒在刺,盯得自己渾身不舒服的眼光,肯定是來自於太子,即使沒有抬頭,司馬繇也知道!
可是太子不出聲,他再也忍不住了,剛才自己還是發號施令的人,現在就要給人下跪磕頭了,這前後的落差太大,憋屈得司馬繇甚至想跳起來殺了太子!隻是這個念頭一晃就過去了,他還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殺太子,如果叫人知道自己有這個念頭,那都是滿門抄斬的罪過!
“臣東安公司馬繇拜見太子!”既然你不出聲,那麼我就主動招呼,更何況還有這麼多人沒殺,要是完不成任務,賈後肯定會找自己的麻煩!
看到司馬繇率先沉不住氣,司馬遹心下驀地一鬆,緊皺的眉頭也是一緩,隻是依然沒接他的話,而是說了一句與這不相幹的話來,”東安公,你聞一聞,這周圍都是什麼味道??”
司馬繇抬起頭來,不知道太子這話是什麼意思?抬頭的同時,他忍不住聳鼻吸了吸,沒什麼味道啊?看到司馬繇這樣子,有人暗中發笑,而且已經有聰明的大臣已經知道太子的意思,他們心裏也是一鬆,殺人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可是這些著別人殺人的周觀者心裏也不好受,有些大臣都吐過兩三回了,早上在家裏吃過的那點早膳早就吐得沒得吐了!
司馬繇隻是一楞之後,也反應了過來,空氣中有什麼味,還不是血腥味!司馬繇臉色一變,他也不準備和太子繼續哆嗦,”太子殿下,臣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誅殺大逆不道,圖謀不軌的楊氏一族,如果太子無事,就請恕微臣不能侍候了!”
按輩份,司馬繇和武帝是堂兄弟,是太子司馬遹的叔祖一輩,惠帝的叔父,大庭廣眾之下,自然不能按輩份來算,要按身份的高低來行禮,隻是在司馬繇心中,太子司馬遹就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他有什麼資格來給自己甩臉色看?
更何況,在司馬繇心裏,他這個太子又不是賈後親子,以後還不知道當不當得下去了!太子來此初時給他的驚訝過後,司馬繇就恢複自己的本性,不再忌諱太子,下定決心一定斬了這些人,不給自己留下後患!
“好哇!楊氏圖謀不軌,的確該殺,那本宮就看著東安公在此執法!”司馬遹聽了司馬繇有些不敬的話,卻沒有司馬繇意料中的雷霆大怒,反而笑吟吟地站在一旁,順便抬手示意眾臣,”眾卿家平身吧!都隨著本宮看看東安公是如何秉公執法的?”
司馬繇聽著太子明顯加重的”秉公”兩字,就心下一凜,太子來者不善!可是已經決定不把太子放在眼裏的他,也不管太子是調侃,還是暗示,把手一揮,示意斷頭台的劊子手繼續行刑!
台上本來充滿希望的那些犯人一看太子來了也沒有辦法,紛紛嚎叫起來,使勁地掙紮,擺脫劊子手的壓製,雙膝疾走,跪到台前使勁磕頭,臉上淚眼鼻涕迷糊一片,聲聲淒然,極為可憐!那劊子手看到太子在此,也不敢再肆意殺人,隻是有些尷尬的杵在那裏不知所措.
”太子殿下,救命啊!我們是清白的,我們不是姓楊啊…!”
“殿下,救命啊!”
“殿下,我們是冤枉的!”
看到刑台上一片大亂,劊子手卻縮手縮腳,司馬繇大怒,立時喝道,”大但,楞著幹什麼,還不快行刑!”
那些劊子手一慌,手忙腳亂地正準備動手,一聲比剛才司馬繇的喝聲還要嚴厲的怒喝聲出口,”你才大膽!東安公,本宮看你是不把本太子放在眼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