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夫人隻是一介女流,即便她的出身也算不錯,可是受自身所處的時代與她的眼光所限,她也隻是一個平凡的小女人,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即使嫁入世家高門,可是她心裏所想的還是相夫教女,兒女情長,她不會理解什麼叫家族為重,她隻是想救自己的父親,而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自己的女兒—未來太子妃,隻要女兒肯在太子麵前說情,她的父親一家人就不會死!
可是羊玄之不同,他不僅出身世家,又是羊氏一族的族長,他身上背負著整個羊氏家族的責任與重擔,所以他要考慮的就會更多.
還有,他當初之所以能當上羊氏一族的族長,都是因為他的女兒快要嫁入東宮,成為太子妃的緣故,若是他的女兒不能嫁給太子,他也就不能做羊氏的族長了.與之緊密相連的是,若羊獻容不是太子妃,羊氏家族也就沒有了所謂未來的興衰榮辱了,他的女兒能否嫁入東宮,不僅是他的事,也是整個羊氏家族當前的第一要務.
任何想要危脅到羊獻容成為太子妃的人,都會是他與整個羊氏的仇敵,即便這個人是他的夫人也不行!
剛才羊獻容沒來之前,羊玄之與羊夫人就因此事有所爭吵,隻是在家族裏麵,羊玄之掌握著絕對的話語權,他不肯讓女兒去犯險,是因為羊夫人不知道這裏麵的內幕,可是羊夫人不理解,爭不過他才會哭哭啼啼地!
沒想到羊獻容來了之後,羊夫人鬼使神差,竟然不顧丈夫的態度,想讓她去找太子求情,羊玄之一時大怒才說漏了嘴!
此時羊玄之的臉色很難看,黑著臉看著對麵的妻子與女兒半天說不出話來,不僅是因為妻子不顧自己的意願在女兒麵前說出此事,更是因為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妻子又是個嘴快的,自己知道也就算了,就怕她管不住這張嘴,傳了出去,到時陛下恐怕就真的要龍顏大怒了!
“太子的確不在京城,什麼在東宮養病都是陛下放出去的假消息,你們知道就行了,不要說出去,不然整個羊家都吃罪不起,到時就更不要說讓女兒成為太子妃了!”良久,羊玄歎了一口氣,語氣有所和緩,道,”夫人,你的父親也是為夫的嶽父,如果有可能,為夫也不想看到你的娘家出事,可是此時,太子都不在京城,所以你就不要再妄想了.還有,孫秀之所以被朝廷誅滅三族,其中隱情很不簡單,你這段日子就不要出府了,免得連累整個羊家!”
說完之後,羊玄之起身就走,拂袖出了廳堂,也沒理會廳堂中的母女二人.
羊夫人初時的驚訝過後,很快就回過了神,待聽了丈夫的話,知道他這是把自己禁足了,想到父親一家將要麵臨的下場,心裏一陣絕望,又傷心難過起來,抱著女兒不動,沒有哭出聲來,但眼淚卻嘩嘩地流了出來,無言的傷痛一時彌漫了整個廳堂!
感覺到娘親的熱淚淌在自己的肩頭,無聲的哭泣代表了母親的妥協與絕望,還有那雙緊緊抱著自己的雙手,無不使羊獻容還幼小的心靈也感到了沉重.
因為身份的關係,外祖父一家人她很少見麵,她長了這麼大,有記憶的也就那麼一兩次,甚至連那些親戚的麵容都記不太清楚了,對他們,她倒是沒什麼太重的感情.隻是母親這麼傷心,她這個做女兒的也會很難過,將心比心,如果自己的父親與娘親要被朝廷殺頭,她自己也會感到傷心絕望!
“娘親,不要難過了,女兒去求父親,請他告訴女兒太子去了哪裏,女兒親自去求太子,一定會保得外祖父無事的!”猶豫良久,羊獻容終究隻是一個十三歲的少女,見不得母親這麼傷心難過,先前羊夫人一哭,她的心早就軟了!
至於太子妃之位??就看自己的運氣吧!
想到這裏,羊獻容心裏也是一陣傷心,淚眼模糊起來,掙脫母親的懷抱,衝出了廳堂,直奔後院,等看到那些恭候在外的侍女時,又吸了兩口氣穩定情緒,不讓眼淚流出來,先生多年來的禮儀教導起了作用,雖然眼睛還有點紅,可是她又已經回複到了先前的雍容華貴,大方得體!
後院的書房中,兩道人影正在交談.
“父親,如果坐視外祖父被朝廷所殺,女兒一樣也做不成太子妃了,不然太子與女兒都會成為世人的笑柄,現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求太子出手,救下外祖父一家,然後女兒才有可能嫁入東宮!”青澀稚嫩,卻又堅定不移,這是屬於羊獻容的聲音.
看到對麵一臉認真,麵容肅穆,整個人都散發著自信神采的女兒,羊玄之都有些點恍忽了,什麼時候,他眼中的乖乖女兒已經有這樣的決斷了?他不是不知道,求太子出手是當下唯一的方法,可是自己的老嶽父,與孫秀未出五服,孫秀是五鬥米道道徒,他就真的是無辜的嗎?這一點他不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