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山海城的繁華一如往昔,趙小諾端坐在門口,打量著過往的行人。時不時吆喝一兩句,卻根本起不到什麼效果。幹脆直接就躺在門口的長椅上,眼睛骨碌碌地轉,雙手沒有絲毫閑置的拾起身邊盤子裏的幹果放在嘴裏。
石林見他吃得高興,也從屋內走出,搬來更長的椅子躺在門的另一側。至於石林盤裏的東西,則是一塊塊金黃色的烤肉,肉香四溢,咀嚼間還吧唧嘴。憤憤地瞪了石林一眼,趙小諾側過身子,安穩的繼續吃著幹果。
就在這時,二人的動作同時一滯。一股細微的元氣波動被二人察覺,即便很微弱,可是在如此近的距離和二人強大的神念下,這波動也就無所遁形了。朝門口的地麵望去,隻見從地麵裏忽然冒出一個人。細眼一瞧,正是白天來鬧事的珨古。雖然此時他穿了件黑衣,頭上也蒙了層輕紗,那修為和元氣波動卻是無法隱藏的。
趙小諾懶洋洋地看著他,往嘴裏又塞了一顆幹果,嘴裏含糊不清地問道:“來買東西?”
搖搖頭,珨古徑自走進了力華閣中。趙小諾一愣,隨後和石林對視一眼,一齊也跟著走了進去,並將大門掛上。就見韓羽坐在一旁,看著孟不羈怒視珨古。一揮手,走過去將孟不羈按到座位上,趙小諾說道:“穩當點,沒個掌櫃樣。”
倒了一杯茶,放在珨古身旁的桌麵上,韓羽拱手道:“喝吧。”
取下黑色的麵紗,珨古一臉憂色,很不自然地搖頭:“時間緊迫,還是說正事吧。”
“既然是你來找我們的,那你先起個頭吧。”
“好。”珨古看向了孟不羈,誠懇地問道:“這幾年,可好?”
兩指按在右側臉頰的一顆拇指大小的膿皰上,微微一擠,濃稠的乳黃色膿汁濺在珨古臉上。孟不羈低沉地回道:“你覺得呢?”
抹去臉上的膿汁,珨古拳頭緊握,另一隻手剛抬起,便放下了。他歎息著,望向窗外:“很恨我?”
“若當初,是你堅守,而我離開。你又如何?”
悲苦地一笑,珨古點頭:“恨,是應該的。若我說,我也有苦衷,你信麼?”
砰的捏碎手中的茶杯,尖銳的碎片都已經嵌入掌中,甚至都有尖頭從手背透出。鮮血流淌,孟不羈卻怒喝道:“什麼狗屁苦衷?!”
張張嘴,似乎是想勸說,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重重地歎息了一聲,孟不羈麵向韓羽:“他太激動了。想來,你也察覺到很多事了吧。”
輕抿一口茶水,韓羽笑道:“也隻限於猜測。如果你想說關於孤峰旬的事,就說吧。也好讓我們幾個更了解他點。“
“他,是一個好人。”
孟不羈的手猛甩,茶杯的碎片帶著破空聲就刮過了珨古的臉龐。金丹修士哪怕不可以鍛體,也不是尋常武器可傷的,更何況是這些瓷片。但是上麵沾著孟不羈的血液,卻在珨古臉上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他又一甩自己還在淌血的手,怒道:“孤峰旬是好人?!那什麼才算壞人?!打壓力華閣二十多年也就算了,我不計較。但是那些上了年紀的人,就那麼被他殺了,還留不得魂魄,這該怎麼算?!”
咬著牙齒,珨古感受著臉頰上那血液的餘溫,低沉地說道:“二十年前他是個好人,的的確確是個好人。”
眉毛一挑,韓羽問道:“那你的意思,他是二十年後才變成這樣的?”
“來,給你們看一道記憶。你們就會知道,他二十年前的樣子了。”說著,珨古一揮手,飛出四個透明的,卻不斷閃爍著人形光影的球體。四人任這光球飛到自己麵前,然後沒進頭顱,細細體會著裏麵蘊含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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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如絮,巴掌大小從天空中晃晃悠悠地落下。雪雖然大,可是街上身披棉襖,把臉捂得還算嚴實的人們卻不在意。他們急匆匆的往來於街道間,一個個喘著種種的粗氣,鼻頭都凍得通紅。
珨古此時從街旁的一家茶店走出,一身單薄的青竹紋長衣,右手的袖子高高擼起,即使被凍得有些青紫,依然拎著手中的一袋紙包茶葉。隻見他舉起左手高高揮舞,從遠處就走來了一名身著厚棉黑金紋皮襖,身型壯碩,麵容卻精致的好似女子的一名青年。
青年剛走過來,珨古就調侃道:“孤城主怎有空在街上閑逛?”
孤峰旬搖搖頭,拍落自己肩上的積雪:“今日寒氣迫人,山海城雖繁榮,依然有那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窮苦人。我今日出府,就是要去看看他們。沒想到,中途竟然見到了珨古兄弟。”
“不愧是師尊選中的人,一心為民啊。既然如此,不妨我們一起去吧。”
“求之不得,不遠處就有一家肉食店,我們先去買點。”孤峰旬笑著帶起路來。
兩人在肉食店中,買了大量新鮮的烤肉,然後都堆放在一個大盆中,又向店家借了一輛車後,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