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賜又看見了那片海,驚濤拍打在巨大的黑色礁石上,衝著遠方咆哮。那遠方,陰沉沉地一片,分不清哪裏是水,哪裏是天。
少年們穿著厚重的鎧甲,殘破的披風,製式統一,虔誠地低頭,用餘光看著幾億噸的海水被從中分開。
最前方的少年手捧經卷,臨空而立。狂風呼嘯,也沒能讓那瘦小的身影撼動半分。
分開的海水下,有萬丈階梯,一步一步,走向那數萬年不曾有陽光照到的海底。
那裏,影影綽綽有人站立。
那少年回頭,看向人群,何賜看見了他的眼睛,純白如雪的眼白,僅僅,隻有眼白。
何賜猛然驚醒,把被子踢到一邊,他睜著眼,看不見天花板,隻有往事。
從出生開始,所有的往事如同4k電影60幀播放一般一幕幕呈現,他能看見小時候在樹洞邊逗弄的每一隻螞蟻,和它們身上的硬殼紋理。
他能看見小學暗戀的前排女生臉上每一個毛孔,與她望向班長那憧憬眼神中的血絲。
他記起了被遺忘在記憶最角落,拿鏟車都翻不出的每一絲記憶。
下一秒,他終於看見了天花板。
“好真實的夢。”何賜這麼想著,從床上爬起來,路過書桌,他猛然回頭。
夢裏,他似乎把那些曾經看到過的書本,經曆過的課堂,折磨過的習題全部溫習了一遍,幾秒,十幾年。如同用一個無限容量,無限速的移動硬盤,拷貝進入了一個超級電腦中。
“臥槽,不是吧?”他撲向書桌,打開習題冊,驗證每一條記起來的信息。
林芬芳打開兒子的臥室門,看見翻書的兒子,那背影,如同一條瘋狗。
“現在那麼認真也沒什麼用了,不過,肯認真還是好的。”林芬芳這麼想著。
“阿賜,吃飯了。”林芬芳輕輕喚了一句。
何賜似乎沒有聽到,他茫然地靠向椅背。
就算少年郎愛做夢,就算他曾經設想著也能擁有那些尖子生們那麼匪夷所思的大腦,但他也從來沒想過這麼一個恐怖的可能性。
真正意義上的過目不忘!
他記起了所有的場景,甚至能把每一秒的場景拆分成幾千幀來記憶。
記得所有知識點已經不算什麼,他甚至能記得他在哪年哪月幾分幾秒接觸到的這道題,記得當時老師在講解的時候,嘴裏有幾顆蛀牙,飛出了幾粒唾沫星子。記得身邊每一個同學的裝束,記得所有進入視野,又在下一個毫秒忘記的一切。
那不是幸運,那是恐怖!
何賜從來不是一個聰明孩子,但他不傻,他知道這件事一旦說出去,那他就是一個怪胎。
除非趕在被人發現之前功成名就,否則,他不知道自己會在哪一個夜晚被一夥人綁上麵包車,取走大腦。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有六顆近地衛星正在他頭頂上方,近乎連成一條直線。
“檢測到中國北京地區有新的異血誕生,附近兩千米發現江湖會據點動作,申請通知炎黃壁壘。”
“異血屬相?e級?還是d級?”
“無法檢測,之前沒有異血現象,屬於突然爆發,以磁場震動幅度來看,不低於b級。”
“b級?!b級竟然沒有備案!這是重大工作失誤!”
“首先,不屬於工作失誤,經確認此前確實無異血現象。第二,不屬於無備案,但先生您的權限,無法調閱其資料。”
“諸神黃昏裏還有我無法查閱的資料?”
“是的先生,諸神黃昏的資料本應完全對現任所有高管開放,包括先生您,但這確實是一條從未見過的高階加密資料,高到連我自己都未曾見過。”
“係統抽風了吧?一個b級血統用高階加密?”
“高階加密有幾種原因,可能是校方在上幾代領導就開始執行的某種計劃誕生的新異血。有可能是極端高階的異血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