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令清見兒子出了門,長歎一聲,閉上眼睛。他今日受傷確實不輕,除頭破骨折外,五髒六腑一直痛楚難當,自知是一寨所望,那敢流露半分?到此夜深人靜之時,方才呻吟不斷。
正強挨著,聽到有人敲門,隻得打起精神問是那個?一個後生答道:“是我,智信。大伯見七叔這麼久還沒有去,讓我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賈令清道:“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先回去吧,告訴你大伯,我收拾的得差不多了,一會就到。”
賈智信應了一聲,轉身離開。賈令清明白是賈令夫束手無策,見自己遲遲不到,不免憂急,著人來催自己。正強掙著想下床,聽得腳步聲又折了回來,一步重於一步,仿佛負著重擔,已精疲力盡道極點。
“還有事嗎?怎麼又回來了?”賈令清問道。
問了半響,門外的賈智信並不回話。
“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不回話?”賈令清疑惑地問道。
門外響起來喘息聲,聲音越喘越大,賈令清暗叫不妙。顧不得周身疼痛,從床上滾了下來。他爬到堂廳的神櫃邊,扶著櫃子腿撐起身子取了櫃上的桃木劍,回身坐靠在櫃子前,厲聲喝道:“什麼鬼東西!敢到我這來放肆!識相的早點滾開!”他一生捉鬼拿妖無數,曆來是除惡務盡,麵對鬼祟,希望它快走,倒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了。
門陡然被撞開,賈智信胸膛起伏不定的站在門口。
賈令清趁著燈光望去,大吃一驚!賈智信雙眼溢紅,麵色蠟黃,五官扭曲得像是頑皮的孩子在牆頭作的畫,抽抽搐搐大有一觸即重新分配之勢。
賈令清一看即知是邪祟衝了他的身子,若在平日,三道靈符一擺,桃木劍一揮,邪祟必然受創離身,可現在自己站都站不住,那還能虔心請神、揮劍作法?他下意識的舞了下桃木劍,覺有千斤重,隻一下便頹然垂下。
門外的賈智信見賈令清如此不堪,氣勢倍增。咧開嘴,嗬嗬低吼。探出唇外的獠牙,在燈光的映射下,泛出冷寒的白光。
賈令清心中叫苦不迭,想要怎麼樣,又無力怎麼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被邪祟上身的賈智信把頭伸進門內探了幾探。
那賈智信見屋內並無危險,雙腳齊動,跳進屋裏。進屋後他不再看賈令清,微微仰著頭,四周亂嗅一通,然後幾下跳到賈令清身前,張牙舞爪,指天畫地,情緒頗為激動,似乎是在痛陳賈令清的不是之處。
賈令清傲然道:“老夫一生就是專拿你們這些邪祟妖鬼,今天落在你手裏,要殺就殺,囉嗦什麼!”
賈智信頓時咆哮如雷,頭發根根豎立,眼中凶光大作。賈令清自知不免,索性把頭轉向一邊。
忽然嗷的一聲慘叫,賈智信如離弦之箭,直摔出去。
賈令清忙凝神向門外細看,灰蒙蒙的月光裏,賈智信躺在那一動不動。
賈令清知道邪祟已離了他的身子逃走,又驚又喜,開口道:“是哪位高人相助?賈令清這裏先謝過了。”喊了幾遍,並無應響,心裏又有些起疑:“難道是王短腿?按說沒有那麼快呀;除了他,這方圓幾十裏內還有誰能有這等法力?既然救了我,為何又不現身相見?
正疑惑間,門外樹葉瑟然有聲,一陣陰風卷了進來。霎時間,燈昏光暗,屋內一片慘淡。賈令清暗叫不好時,陣陣陰風裏響起了一個女子嬌滴滴的聲音:“賈先生,別來無恙呀!”
賈令清喝道:“你又是什麼妖邪?”那女子的聲音嗔道:“哎喲,剛好心救了你,你卻來罵人家,真是好心沒有好報呀。”賈令清詫異道:“剛才是你出手?”那女子聲音道:“你老人家平日作惡多端,還有誰會來就你呀,我是看見你橫行一世,最終卻要死在一個形都沒有修成的蠢物手裏,未免是太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