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雲還沒有開問。賈智傑猴竄上去,指著小夥鼻子厲聲問道:“你說你一個好端端的大活人,這半夜不在家挺屍,跑到墳地裏裝神弄鬼!你想嚇唬誰呀!要不是我們手下留情,你這假鬼就變成真鬼了!”
那小夥本是被嚇得麵無人色,被賈智傑劈頭一通數落,臉又漲得通紅。他嘴唇抖動幾下,忽然蹲在地上,放聲大哭。
柳青雲拉過賈智傑,對小夥柔聲道:“我們這位兄弟說話一向大聲慣了,你不要介意。不過剛才也確實危險,假如我收帶不住,可就真傷了你了。”
小夥子兀自哭聲不住。柳青雲四人麵麵相覷,均想:就是死裏逃生,也不至於嚇成這樣吧。
刀慧心焦躁道:“看你也是七尺男兒,怎麼就這麼不經嚇,又沒有傷著你分毫,老哭什麼呀。”
那小夥子才開口道:“我不是怕死,我是恨我沒有死了!我這一家人全死光了,留下我一個在世上還有什麼意思呀!小芳呀,我命苦呀!怎麼不讓我被打死,也好下來陪你呀!”說完,捶胸頓足,又慟哭開了。
四人都感到莫名其妙。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但遇到沒有死了抱怨命苦的人還是第一遇見。
柳青雲料想他必然是身懷冤屈,又無力挽救,激憤中才會說出這番話。倘若真的想死,一根麻繩,一瓶農藥,那樣不能了結?這裏這麼多新墳,必然有些蹊蹺。當下問道:“小兄弟,你有什麼心事隻管和我們說,悶在心裏可不好受。我們雖是過路的人,但人多辦法就多,說出來了,能幫上你也說不定呀。”
那小夥這才住了哭,抹淚醒鼻涕,一通亂忙。房九玲見他哭得悲痛,動了憐憫之心,掏出一個手帕遞給他。
小夥子猶豫一下,接過來道了聲謝謝。山民習性,就是女子哭泣,也隻是用袖子一抹了事,並沒有用手帕一說。他看到手帕,忽然悟自己一個堂堂男兒,當眾哭泣,實是大傷體麵。本欲不接,但在一個清秀脫俗的小姑娘麵前,又沒有拒絕的勇氣。他拿在手中,並不擦拭,但對這四人已充滿好感。
他呆了一呆,望著身前墳頭,把手帕遞還給房九玲,似有靦腆之態。房九玲淺淺一笑,輕輕接過。
“唉!”小夥子長歎一氣,回過頭娓娓道出夜半哭墳的緣由。
原來出林而北,蜿蜒裏許,有個村落,名叫翠山莊。小夥子姓宋名大成,便是這翠山莊裏人。翠山莊處於大山深處,四周群山環繞,交通十分不便,但刀耕火種,人人到也安居樂業。但半個月前,風雲突變,禍從天降。先是村主任一家一日全部暴斃,後來接二連三,不到半個月時間,村中人竟然死了大半,真是家家出殯,戶戶停喪。更有甚著,和村主任一樣,死得絕門斷戶。宋大成全家四口,如今隻剩他一個,想起父母養育之恩未報,哀傷新婚妻子早歿,一時把持不住,趁著月明風靜,一個人偷偷溜到這裏哭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