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媽,是我。”
“哦,是雲雲啊!工作還順利嗎?”
“媽,我想問個事……”
“什麼事啊?”
“——還有我兩歲時的照片嗎?”
劉淑芳略微遲疑了下:“啊,那時候沒照。怎麼了?要那個有什麼用處嗎?”
“哦,沒事,就是一時興起想看看。沒有就算了。那掛了?”
劉淑芳彷若無神,神色恍惚:“……嗯。”
“怎麼了?雲雲打來的?”羅家良看著妻子。
“嗯。”
“他說什麼?”
“他說想看兩歲時的照片。”
“難道他知道了?”
劉淑芳望著臉色蒼白的丈夫,“我也不知道。”
……
這幾天雨兒總感覺心神不寧,精神恍惚,上課也是迷迷糊糊,提不起精神。原因不能說沒有,就在前天發生了一件令雨兒費解的事情,那天本來是母親的忌日,雨兒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寫一封信寄往天堂裏的母親。雨兒早上寫好了信,將它夾在宿舍的書架裏,本來準備晚上再將它拿出去燒了,可是臨到晚上雨兒回宿舍之後卻怎麼也找不著那封信紙了。雨兒向宿舍的幾個姐妹都問了,可是她們一個個都毫不知情的樣子,雨兒知道再怎麼問也是白問,便一個人捉摸起來,可是不管怎麼捉摸也捉摸不透。如果不是宿舍的姐妹拿走了,那好吧!即便是宿舍進了小偷,他偷一封寄往天國的不吉信紙幹嘛?難道隻是出於好奇?這是雨兒怎麼也想不通的一件事。
在課堂上雨兒無精打采,望著黑板下教授滔滔不絕神采飛揚的臉,雨兒的心思卻飛到遙遠的地方。那的確是很遙遠的地方。遙遠的近似夢中深邃的霧,她看不清一切,也不想看清。如果可以,她情願忘記,可是忘記又談何容易?自己不是又給她寫信了嗎?她無數次對自己說:請你忘記好嗎?可是骨子裏好像藏有另一個倔強的近乎偏執的自己,越是刻意提醒自己忘記,那個自己就會逼迫自己痛苦地一次次去回憶。
從記事起雨兒就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
幾次問起母親,母親都隻是對她說:“你父親出去有事,很快就回來了。”
年幼的她以為很快就是幾個小時,或者是幾天。可是看著母親帶著哀怨的眼神日日不停的守候。一個月過去了,一年過去了,春去秋又來,葉長葉落,景色一直在變,卻始終不見父親歸來的身影。
這時她再次問道:“父親到底去了哪裏?為什麼獨獨是我一個人沒有父親?”
那時正是村寨裏青年男女外出打工的初潮,眼看同學們的父母大年夜歡聲笑語地團聚在一起,圍著溫暖的篝火,相互說著說不完的話。說不羨慕那是假話。
隨著年歲的慢慢遞增,她這樣問道時,卻得到母親的無理謾罵:“你父親死了!你去地獄找他吧!”
母親變了,由最初的癡癡等待變成那時的怨恨。對,不知從何時起,母親眼裏的哀怨徹底被無盡的怨恨取代,就連帶她的性情也完全大變。由最初的天性善良變成最後的完全冷漠,對人對事都不再如初,時不時見人就罵,見人就打。當然被打的經常隻是自己的女兒。也就是從那時起,她才對自己這個日日相伴的母親湧起了莫名複雜的情感,既愛且恨。這樣的情感沒能堅持多久,就在她即將升入高中時,也就是她步入十五歲的韶齡時,那個逐漸陌生遠去的母親,逝世了!而關於她的突然之死,令全村人嘩然,全村人都為她的死感到悲涼,有什麼想不開呢?何以要到死這一步。不就是一個負心漢嗎?為了他而死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