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下馬,交稅!”
崇文門外,孟岩讓稅丁給攔了下來。
“多少錢?”孟岩這才想起,老百姓空手進城不用交稅,但凡是駕車攜帶貨物或者騎牲口進城都是要交稅的。
原因無它,《大明律》上就是這麼規定的。
“三十文!”
“這麼貴,以前不是十文嗎?”兒時的記憶裏,外地百姓騎馬進京,隻要不攜帶貨物,也就收十文錢的稅。
“小兄弟,這都是老黃曆了,去年就是三十文了!”城門口的稅丁道。
孟岩不願意跟這種收稅的小吏糾纏,掏錢付了入城稅。
現在他不富裕,但也不窮了。
孟岩牽著馬在大街上緩緩的走著,此時的大明的京城跟曆史上的後期的京城還是有些不同的。
北京城成為大明國都也不過幾十年的光景,有些地方還在不斷的修建增補,這項浩瀚璀璨的工程還沒有完工。
另外,外城還沒有動工,正陽門到永定門外這一片區域已經是人口密集,商戶眾多,街上人頭攢動,非常的繁華。
但這一部分還不算是京城,算是城鄉結合部吧。
孟岩把於欣贈與他的大青馬在馬市上賣掉,去掉所有的痕跡,這樣盡可能的減少行蹤被人發現。
尾巴雖然解決了,但主謀一時間他還不能拿對方怎麼樣,京城,他已經離開這裏十年了。
如果有人從馬匹上追查,這會對於欣主仆帶來麻煩,所以處理馬匹的時候,他留了一個心眼,將它賣給了一個去南方的商隊,這樣,也算將危險降到最低了。
處理這些事情花了他近一個下午的時間,確定沒有留下破綻後,他沒有馬上回家,而是尋了一家客棧住了一宿,順便也打聽了一些有關京城內的情況。
如今的大明皇帝,就是那位著名的“蟋蟀天子”,明英宗朱祁鎮了。
這個皇帝算是明朝所有皇帝中經曆最傳奇的一位了。
幼年天子,意氣風發,本應勵精圖治,成為治世明君,卻聽信宦官讒言,禦駕親征,土木堡一場大敗,京營三十萬精銳盡失去,自己還做了一年的俘虜,被放回來後,幽居南宮八年,還成功的奪回帝位,人生可謂是跌宕起伏,波瀾壯闊。
如今已經是正統十年了,那場決定朱祁鎮和大明朝未來興衰的戰爭還有四年就要爆發了。
四年之後,廟堂之上,他能到什麼位置?
混在擁擠的人群中,孟岩終於回到了闊別十年之久的北京城,巍峨的城牆、鍾樓,鱗次櫛比的商鋪,還有就是人了。
孟岩的家在朝陽門附近的思誠坊,要過去的話,起碼要穿過大半個北京城。
孟岩有點兒近鄉情怯,畢竟是這具身體給了他新的生命,他也接受這個“孟岩”所有的記憶和感情。
這種溶於血脈中的親情是不容許抹殺的!
尋了一家大車店,孟岩花了五十文租了一輛馬車,請車夫直接把自己送過去,畢竟,靠腳底板走路的話,怕是要走上大半天才能回到家中。
他實在沒有心情欣賞著北京城風景。
車輪滾滾,在人群中,奔跑向前,眼前如同浮光掠影一般,兒時的記憶如潮水一般複蘇,差一點擠爆了孟岩的腦袋。
“公子,到了!”恍惚間,聽到車夫一聲叫喚,孟岩這才把自己從回憶中拉回來。
他無心關心京城有多大的變化,還是變得比記憶裏更加熱鬧繁華,他隻思考一件事,見到那個狠心將一個八歲孩童送上那條臥底之路的男人,他該怎麼麵對,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