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安的眼底閃過一絲不自然的驚詫,但是很快就收斂了,倒是孟岩沒有半分吃驚。
這痕跡學是一門很深的學科,考驗的是一個人眼力和耐心,換做別人的話,要掌握這樣一門技能,沒十年八年做不到,可葛通畢竟是有三十年經驗的仵作,而且在驗屍方麵有獨到之處,所謂一點就通,很多東西,他隻要結合自己平時驗屍的經驗,一聯係,很容易就掌握了。
看到興安的反應,葛通心中一定,他的判斷沒錯,麵色更加從容了:“這第三個鞋印的主人是一位老伯,年紀大約五十歲上下,身高約五尺六寸,體重不超過一百一十斤,他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漁夫。”
興安呆住了,其他人也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到興安臉上的表情就知道,葛通全部說對了。
就憑這地上的鞋印,他將三個人的年齡、身高、體重還有幹什麼的說的是絲毫不差!
神了!
“興公公……”
“啪啪……”興安帶頭鼓起掌來,周圍掌聲一片,葛通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
“絲毫不差,厲害,厲害, 孟大人,你手下居然有如此人才,你是怎門發掘的?”興安忍不住問道。
“其實葛法醫官以前就在大理寺供職,隻是他是一個小小的仵作,再打的本事,也隻是個擺弄屍體的,沒人重視而已。”孟岩嘿嘿一笑道。
“去,把三個人帶過來!”
三個被興安選定的人帶了過來,果然如葛通所言,兩個男的,一個女子。
“你們自己說一下,你們是幹什麼的?”
“小人是走街串巷的貨郎,小女子在家紡紗織布,老漢我在易水河上打了四十年的魚了!”
“每人賞五兩銀子!”
“謝大老爺,謝大老爺!”三人齊齊下跪叩謝道,他們今天是出門看了黃曆,中大獎了。
“葛通,你很不錯,以前是埋沒人才了。”興安道。
“興公公,其實小人所學不及孟大人萬分之一,這辨別腳印之學是孟大人教會小人的。”葛通可不敢貪天之功,若沒有孟岩悉心教導,他焉能有今日的風光?
“你是說,你的這個是孟大人教會你的?”
“是的,這都是小人到了巡察司衙門後,在孟大人悉心指導下學會的,可以說孟大人是小人的恩師。”葛通激動的道。
“孟大人,葛通所言當真?”興安被嚇到了。
“本官的確跟葛仵作一起切磋一下技藝,談不上什麼教導。”孟岩嗬嗬一笑。
什麼切磋技藝,分明是謙虛的說辭,若不是沒有這回事兒,葛通怎麼可能當眾說出來?
孟岩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小年輕,葛通都四十出頭了,這年輕的是老師,年長的是學生,若不是真心佩服,這誰能拉下麵子這麼說呢?
就算是葛通故意的諂媚上官,也不至於這麼說,仵作自古以來都是賤作,就是一門手藝,雖不可或缺,可地位並不高,一般人家都不願意從事這個行業。
何況封建社會,等級森嚴,職業也是分等級的,一個文官不會寫詩作賦,那肯定會被人笑話,可要說不懂屍檢那一套,沒有人會笑話,可如果你會這一套,還自己親自動手,那就反倒被人瞧不起了,這下等人做的事情,你一個審案的堂官親自去做,那不是丟了你自己的臉?
所以,這說起來,不算是榮耀,是丟臉的一件事。
但是,是榮耀也好,丟臉也好,這本事是實打實的,你做不到的事情,人家能做不到,不是說上兩句鄙夷之詞,然後甩一甩衣袖,不屑為伍就能夠否定的。
何況興安自己也不是官員,自己也是內官出身,跟那些文官天然的不屬於一個陣營,對此並無太感冒。
孟岩呢有屬於武官陣營,跟文官天然的對立,也沒把這種“丟臉”的事情放在心上。
就關心一點,這是怎麼做到的?
馬蔚然等易縣的官員們也都很震驚,底層官員到沒有想太多,葛通今天所做的事情讓他們感到一扇神奇的大門打開了,一個鞋印居然能看出這麼多東西來,這運用到查案中,豈不是可以據此確定嫌疑人的身份?
當聽到葛通這個本事是年輕的欽差大人一手傳授的,就更加吃驚了。
他才多大,怎麼懂的這麼多,二十歲不到的欽差,既沒有沾父蔭,又不是什麼皇親國戚,他是怎麼做到的?
這大明朝,做到實權四品武官的,不到二十歲的,完全靠自己本事的,有幾個?
深不可測呀!
“大人,卑職在勘察剛才那隻腳印的時候發現,這個人到過湯大人死囚牢房的通風洞的後麵,並且留下了狠踩的印記,您過來看!”葛通稟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