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岩沉默了,春娘的身份讓他有些猝不及防,盡管他猜到了,但是還是難以壓抑住心中的震驚。
如果賽姨知道春娘的身份,並且就知道她在大同,為什麼她沒有對他明說呢。
她是怕打擾了春娘的平靜的生活,還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必須要隱瞞呢?
春娘加入了教坊司密諜,而她則加入錦衣衛,這兩者之間又是有著怎樣的關係?
亂,孟岩腦子裏一片混亂,他發現古人的世界並非想象中的單純,曆史背後的真想有時候會讓人瞠目結舌。
“春老板,你為什麼要對本官說這些,這些都是成年舊事了,跟本官又有什麼關係?”孟岩在腦子裏理了一下,緩緩說道。
“孟大人想聽一個故事嗎?”
“如果是故事的話,那就免了,本官沒有那個閑情逸致。”孟岩直截了當的拒絕道。
“這對孟大人來說,是個故事,可對春娘來說,這是切身的經曆的事情。”春娘不為所動。
“事情得從二十年前說去,那時候我才十六歲,因為一次疏忽打碎了一隻前朝的瓷盞,被管事的太監發現了,他把我發配到了浣衣局,我在哪裏吃進苦頭,忽然有一天,管事的宮女把我調過去,問我想不想脫離苦海,我當然想,於是,她領著我去見了孫貴妃,孫貴妃要去去胡皇後身邊,讓我想辦法獲得胡皇後的信任。”
“我不知道孫貴妃想要幹什麼,但我那個時候實在是受不了浣衣局的苦了,於是我就答應了她。”春娘自顧自的說道。
孟岩內心一片肅殺,原來叛徒就是眼前這個女人,春娘,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也沒有打斷她,而是聽她繼續說下去。
“我當時並不知道我究竟要做什麼,孫貴妃讓我跟一個叫寶元的太監聯係,將胡娘娘的一舉一動彙報給他。”春娘道,“這樣過了三個月,孫貴妃派人把我交過去,讓我跟禦膳房的一個禦廚學習熬湯,然後找機會熬給胡皇後。”
“胡皇後喝了我熬的湯後十分喜歡,把我調到身邊伺候,我也算是苦盡甘來,誰知道,沒過都就,胡皇後就被廢了,孫貴妃當上了皇後。”
“當時,我就傻了,好不容易苦盡甘來,難道要跟胡皇後一起被打入冷宮嗎?”
“我不甘心,卻也沒有辦法,因為宮女是不能夠左右自己命運的,誰知道,胡皇後雖然被廢,卻並沒有打入冷宮,而是退居長安宮,一應起居飲食待遇都跟在位的時候差不了多少。”
“我的心定下來了,心道,這樣也不錯,起碼跟著胡皇後,不,應該是靜慈仙師,沒有那麼多的勾心鬥角,但是好景不長,新的孫皇後派人找到了我,讓我繼續做之前同樣的事情,我不想做,可她們威脅我,如果我不做的話,就會把我跟孫皇後的關係告訴靜慈仙師,我沒有辦法,隻得答應下來!”
“你出賣了靜慈仙師?”
“沒有,我雖然答應繼續為他們做事,但我隻是彙報一些瑣碎的事情,一些重要的事情我沒說,比如皇上曾經來長安宮看靜慈仙師,以及留宿長安宮的事情。”
“你不說,她會不知道嗎,皇帝身邊又不是一個人?”
“是,我不說,不等於她不知道,我沒有彙報,他們當然不會放過我,可我也有依仗,那就是他們不敢對我下毒手,因為我若是出事兒,靜慈仙師必然追究,老太後心疼仙師,如果讓老太後知道孫皇後在仙師身邊安插眼線,監視左右,以老太後的脾氣,恐怕到時候她也不好過。”
“你很有心機!”
“我也是沒辦法,在宮中,一個沒有心機的人,會活不長久的。”春娘默認道。
“很快仙師發現自己吃不下飯,總是嘔吐,我們都以為是犯病了,可仙師自己清楚,她可能是有了身孕,畢竟仙師曾經生育過,她不讓我們聲張,還命人將自己的症狀傳給太醫院,讓太醫照症狀抓藥。”
孟岩漠然,這太醫是不能隨便進後宮給嬪妃看病的,除非是得到皇帝的恩準,隻有太後、皇後這一類的才有的特權,宮女就隻能把病症通過太監傳出去,然後開些藥回來自己吃,吃的好算你運氣,吃不好一命嗚呼。
很多宮女都活不到出宮嫁人的哪一天,其實不是她們不想,而是進了宮,小病得自己扛著,大病的死亡率是很高的。
普通宮女和太監死亡,直接把屍體抬進入焚屍爐,燒了之後,弄個骨灰壇,有機會通知家人來領,沒機會的,就隨便一埋,連個名字都留不下來。
“你把靜慈仙師懷孕的消息透露給孫後了?”孟岩語氣森冷的問道。
雖然這件事跟他沒有直接的關係,可現在他的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卻跟靜慈仙師是親生母子關係。
他想逃避是逃避不了的,有些事情他也必須承擔,這就是他奪走人家肉身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