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上午過得無比漫長,丁寧的眼皮依然時不時的跳,心裏也越來越緊張。
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緊張,正因為尋找不到由來,才讓人害怕,讓人畏懼,仿佛頭頂有座大山,又仿佛是一種宿命的注定。這種害怕與畏懼,是徹底的害怕與畏懼。
丁寧已經帶粗喘了,這可真糟糕是,是他從未有過的狀況。丁寧嚐試著長呼吸,但這樣隻能獲得短暫的幾秒鍾安寧。
丁寧三次到雪姐跟前,問她劇組外圍保衛措施安置得怎樣。雪姐跟他說沒問題,經瘋婦的鬧騰,保衛措施升級了。
丁寧最終忍住沒有告訴雪姐心頭的預感,因為這太不可思議了,說出來,太荒唐。
中飯過後,拍攝繼續,許是因為日頭是一天中最熱烈時分,丁寧的情緒穩定了許多,就好象是整個人浮出水麵換過一口氣來,理智漸漸回歸,丁寧不再無休止無目的的擔憂,而是做些力所能急的事,比如說用警惕的雙眼觀察周遭。
臨近傍晚時分,丁寧越來越肯定自己很有可能是神經衰弱太過敏感,而這時韓雪兒開始拍攝一場很是關鍵的戲。
三嬸家的石娃輟學,韓雪兒作為老師來三嬸家訪,一是尋找其輟學的原因;二是說服她把石娃送回學校。
具體鏡頭是想到剛到其家門,恰被三嬸倒了一頭的洗衣服的髒水,搞得很狼狽。此場戲的關鍵通過韓雪兒被潑後的細膩表現,把女主角複雜的心理狀態通通表現出來。
韓雪兒在那忙調度指揮,顯然這樣的戲要爭取一條通過,若是反複來,就等於說要反複被潑,那怎麼受得了?
各方麵都準備到位,這時候副導演上前。向韓雪兒建議不要使用洗衣服的髒水,而改用淘米用的水。韓雪兒搖頭卻不同意,說在農村淘米水不會亂倒。
韓雪兒還真的很有職業精神。丁寧心頭正感歎,就在這時,韓雪兒喊道:“各單位注意了!”接著。副導演開始喊:“開拍!”
丁寧來劇組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特別認真去看拍一場戲。當然,之前丁寧也有認真看,但這場戲韓雪兒地表現丁寧很是期待。
在凝神看過去的當兒,丁寧忽然發覺,許多人都在聚精會神關注著一個點,一個人的時候,即使原本那個點那個人是虛假地,但是在人們的精神之力貫注之下,仿佛真的活了起來真地存在過一般。在這樣一種“眾誌成戲”地狀態,丁寧所在的時空坐標感漸漸迷失。而影片所要刻畫展現的那個時空卻漸漸突顯清晰起來:
韓雪兒從遠處走來。狗吠。鏡頭慢慢地跟著搖。
她的腳步並不輕鬆,眉頭也微微擰起來,麵部表情表露她正在思索著什麼。
她畢竟是個半路出家的教書匠,她的前二十多年都在大都市裏,而這裏的人和事,她還有許多無法理解以及難以溝通的地方。
近了,近了,靠近三嬸的家門。
那木門是開著的,裏麵地三嬸就等副導演一聲令下。把手頭準備好的髒水一下潑出去,而韓雪兒正好要在潑了一頭之後表現出極突然極尷尬的那種感覺。
副導演心中已經提前叫好,因為他在鏡頭看著的時候已清晰地找到了韓雪兒的節奏,以他的經驗,他預感這個鏡頭一次通過沒問題。
時間仿佛一下由零點一秒零點一秒地向前挪動著,不知怎的,丁寧對韓雪兒期待的眼神忽然就變成了驚恐。他的整個後脊梁忽然冒起一股無比強大地涼氣。瞬間,他仿佛看到了原本視線內看不到的門內那個三嬸已經高高甩起了手臂。正待把手中洗衣盆裏的髒水“發泄”一般向外潑去,丁寧再忍不住,忽地武林高手一般一個箭步就竄了出去,完全地擋在韓雪兒麵前。
韓雪兒被驚到了!
當一個人在沉浸一種狀態或者忘我地做一件事的時候,突然有人如此猛烈的打擾,怎能不驚懼?
韓雪兒嚇得毛發有些“張揚”的狀態。她看見丁寧向自己猛烈無比地衝了過來,第一個反應就是惱,可這個“惱”在腦海裏還隻出現一個“豎心”旁,那“隱藏”一盆水就已經刹不住車地潑了出來。
韓雪兒看得清楚,髒水整個都潑在丁寧的背上。韓雪兒情不自禁“啊”了一聲,還沒“啊”完,整個人就被丁寧整個抱住,然後兩個人在地上盡情地打滾,標準地在眾目睽睽之下。
所有人都驚呆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雪姐也看得嘴大張,覺得是否是因為丁大講師看戲太過投入乃至分辨不清的緣故,因為看到韓雪兒遭險,於是就條件反射、義無返顧、奮不顧身地撲了出去。
雪姐地嘴緊接著又張大了一個級數,因為她看到爬起來的丁寧竟然以無比迅速的速度在脫衣服。
丁寧這一舉動頓時讓所有人呆的無以複加,場中人韓雪兒更是傻了、呆了、癡了、羞了,且惱了,一瞬間,心裏麵那所有有關味道的罐子都一齊打翻了。韓雪兒正要開口怒斥、狠批,忽然看到丁寧脫下的衣服忽然變成破衣爛裳,有個大大小小不規則的黑洞,且冒煙,這下是楞了,還沒等韓雪兒反應過來,反是丁寧朝她很爺們喝道:“還看什麼,快找毛巾啊丁寧這麼前所未有大聲喊,韓雪兒的心神好象完全被這記喊控製了,前所未有的小鹿一般跳了起來,立刻找來毛巾,這個時候,劇組的人也都紛紛看出不對來,心頭紛紛估計出了什麼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