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堅一麵指揮著救援，一麵卻在內心焦慮著。先前自己在給張曙光彙報失蹤人員時，隻顧著對死傷性質的關切，卻忘了數字的要害。這實在是個很大的疏忽。因為，在國家的相關法規中，死亡三人以上是較大安全事故。而死亡超過九人，就是重大安全事故。事故的級別不同，其責任和處分是有很大區別的。這次塌橋事故，實際已有七人死亡，如果加上失蹤的三人全都死亡的話，就剛好夠上重大安全事故的級別。
除了正在吊移的三節塌陷橋身，其它地方都已清理完畢。毫無疑問，失蹤的三人一定就在塌陷的橋身下麵。而這種情況，除非有奇跡發生，否則，三人生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劉堅是一個無神論者，但在此時，他的心裏卻千百遍地祈禱著上天，不論是上帝，還是佛佗，哪怕是玉皇大帝，請降臨奇跡吧，保佑這三個工人不要被死神帶去。
然而，他的這個美好願望很快就破滅了。當第一節塌陷橋身被吊移清除，三個受難工人的遺體就呈現了出來，其中兩具慘不忍睹，七零八落，已經不成人樣，另外一具也壓得完全變形了。劉堅指揮著救援人員趕忙用毯子將他們蓋上。現場再一次被巨大的悲痛哀號所籠罩。
這時，陳誌國和張曙光帶著事故處理領導小組的一行人走了過來。看著這個大家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眾人的表情都很難受。好一陣子，沒有人說話，氣氛十分沉悶。等把三具遺體都抬走了，陳誌國打破沉悶道：劉堅同誌，總的傷亡人數統計出來了嗎？
也許是最後的謎底已經揭曉，隨著三位工人死亡的現實被確認，劉堅的心反倒放輕了下來。此時，他已經完全轉入了對事故責任處理對策的思考之中，這才體會到張曙光對他所說的“在數字問題上還應更敏感一些”的實際含義。聽到市委書記的問話，他略微遲疑了一下，緩緩地說：隨著這三位受難者的發現，現場的救援工作就算結束了，根據我的統計，一共死亡九人，受傷十三人。
他終於在心裏有了一個決定，把死亡和受傷人數都少報了一個。
這兩個數字是一個沉重的現實。一時間，大家又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站在陳誌國身後的常思遠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筆記本，因為要負責召開第一次新聞發布會，各路媒體記者們對數字問題是最敏感和最較真的，因此，他打破沉默道：劉市長，請你再把受傷人數核對一遍，我記得好像是十四人。
劉堅立刻堅定地回答道：常部長，你放心。我剛才講的數字，就是經過核查後的準確數字。
其實，劉堅報的傷員人數的確是真實而確定的，因為先前統計的傷員人數，是把已經死亡的一人按受傷人數計算的。他隻是少報了一個死亡，而對傷員人數重新作了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