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童曉蘭的副縣級官職一直沒有解決,李少華怕她瞎折騰,前段時間就帶著她參加了一些公開的社交活動,這樣做的目的,原本是給這個愛好虛榮的女人一些心理補償。誰知在二橋事故後,就有一大批檢舉他不正當關係和收受賄賂的匿名信在中央和省市紀委機關漫天飛揚,讓李少華很是難堪。這段時間,他已經和童曉蘭很少見麵了。他不知道省紀委監察一室的人這次到唐州來,是不是專門為他來的。
李少華擔憂地問:老張,你聽到什麼具體的消息沒有?
張曙光道:你知道的,我的消息來源有限。聽說,這一次楊明搞得特別神秘,市紀委根本就沒派人參加,連接待一類的雜事都是由他親自張羅的。
李少華的心情一下變得很壞,他悶著頭,不停地抽煙。
隔了一會兒,張曙光說:少華,今天找你來,是想請你給你那老同學聯係一下。如果方便,我建議你最好親自跑一趟省城,和你那老同學見見麵。
省紀委常務副書記兼省監察廳廳長是李少華的大學同學,兩人的關係一向不錯。不過,私人關係好是好,但這個老同學原則性很強,從來沒和他講過工作上的事。
李少華坦率地說:老張,我和他隻是君子之交。而且,這個人原則性特別強。如果真有什麼事,我的這位老同學隻怕是什麼忙也幫不上。
張曙光道:這個道理,我當然明白。隻是,從他那裏側麵了解一點信息罷了。咱們做事,也一向有原則,不能讓人家為難。
李少華的頭腦飛速地轉動起來,千百個念頭和判斷在相互衝撞著。隔了一會兒,他說:這樣吧,我先打個電話探探他的口氣再說。
李少華把手機掏出來,將老同學的號碼從通訊錄中調出來,一按鍵撥了出去。電話很快通了,但響過三聲鈴聲後,對方主動掐斷了線。
李少華讓手機嘟嘟的斷線聲依然響著,看著張曙光說:聽到了吧?對方不接電話。
一種不祥的預兆立刻籠罩了李少華的心。
張曙光安慰道:沒事。也許,人家正在開會,不方便接呢。
果然,過了幾分鍾,老同學發了一條短信過來:正在開會。如有事,請晚上再聯係。
這條短信,雖然隻有十幾個字,卻讓李少華的心情由陰轉晴。字裏行間,他感到老同學對他的情緒是正常的,並沒有什麼避嫌和疏離的感覺。
李少華說:老張,我估計沒有什麼事,可能是我們太敏感了。
張曙光道:隻要仔細檢查,誰家的門口都有一塊滑石頭。少華,小心才駛得萬年船。我們現在除了謹慎,也隻能謹慎了。
這倒是真理。李少華很欣賞伏爾泰的兩句話,這個法國曆史上最有才華的人,對謹慎和美德曾經作過深刻的分析,在伏爾泰看來:謹慎的人對自己有益,而有美德的人對別人有益。因此,謹慎永遠是自我保護的最好武器。正是從這個意義上,莎士比亞才說謹慎是安全之母。這個警示永遠都不能忘記。
李少華說:老張,你放心。我知道謹慎對人生的價值。我會小心處理童曉蘭的事。我是怕你那邊有事。你考慮過沒有,二橋的事過了這麼久,周成林卻一直沒有起訴,犯罪事實和適用罪名都很清楚,卻老是這樣拖著,不正常呀。
李少華的話戳破了張曙光的心結。這段時間,他也正是被這件事煩心。他本人親自催促過檢察院兩次,讓他們趕快起訴,早日向唐州人民作交代。但檢察院總以要重新做技術鑒定為理由一拖再拖。最讓他煩心的是何明,自從交通局長的職務免去後,沒有與他見過一次麵。張曙光給他打過幾次電話,開始還說在外地,後來竟然連電話都不接了。
張曙光說:少華,你經常和陳誌國接觸,你試探過他對二橋的刑事判決的真實意見是什麼嗎?
李少華道:關於二橋司法處理的事,我看陳誌國的態度倒是從來沒有什麼變化。他這個人,不管怎麼說,還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說了市委常委誰都不許幹涉司法判案,我看他是真這麼做的。上次碰到中院的黃院長,他還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給我說,現在辦案,沒有市委的指導意見,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判案了。
在這期間,張曙光的秘書劉曉明到茶房玻璃牆外現身了幾次,總是指著手機說什麼。應當是政府方麵有一些急於處理的事務還等著這位一向強勢的市長吧。
見此情景,張曙光道:那就這樣吧。少華,你和老同學聯係以後,無論什麼情況,都請及時反饋給我。咱們這段時間,盡量多聯絡。電話催死人了,我就先走一步。
張曙光走後,李少華又一個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無論怎樣自我安慰,省紀委監察一室大員到來之事,還是已經擾亂了他的心。左思右想,李少華覺得其實他也有不少的事情要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