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機關裏的內幕消息從來都暢通無阻。據說，最近的三年中，中央黨校組織的兩次以提拔年青幹部為目標的省部級幹部專修班裏，在中組部關於大部委年青幹部的推薦名單中，每一次都有陳誌國的名字。但兩次都因為部長翟向東的意見，讓他的名字又消失了。而且，這兩次的意見都是相同的四個字：尚不成熟。這種沒有客觀標準而極具主觀色彩的意見，真是扼殺年青幹部前途和命運的最好武器。
從某種意義上說，陳誌國之所以堅決報名參加中組部組織的央地幹部交流計劃，義無反顧地到唐州來。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部長翟向東。
怎麼也沒有想到，離開還不到一年，兩個人又在西川省會合了。這讓陳誌國有一種“冤家路窄”的感覺。
不過，從內心講，陳誌國並沒有將這次與翟向東的重逢，看作是自己唐州未來生涯中不得了的事。正如主席所說，外因隻是變化的條件，內因才是決定性因素。一塊石頭，無論在怎樣的溫度條件下，也是脬化不出小雞來的。
從情感上說，與翟向東的突然上任相比，陳誌國對於楊明的突然調離，感到更加難受和自責。那天晚上在小招301，盡管楊明並沒有把一切的一切都告訴他，而是將兩人的交心深談變成了傷感的離別儀式。但陳誌國知道，這不過是這位嚴格遵守組織紀律的紀委書記的職業習慣和一貫作風使然，而並非是對他的不信任。其實，從楊明模糊不清的隻言片語中，他已經推測到了事情的真相和原委。但正是因為如此，他對楊明才產生了更多的敬意。同時，也在內心深處充斥著自責與歉意。與楊明一樣，他也早就感覺到張曙光的多麵性和豐富的鬥爭經驗了。依照張曙光已經在官場編織了多年的關係網，特別是困獸猶鬥的巨大能量，楊明的行動可以說從一開始就種下了失敗的種子。但是，自己卻並沒有對楊明給予必要的支持和幫助，甚至沒有給予及時的提醒與保護。這無論如何也是陳誌國不能原諒自己的。
不過，這一切都已經成為了過去。勇敢前行才是挽回過失最有力的措施。所以，這段時間，陳誌國幾乎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關於全市幹部體製改革的基礎製度的製訂工作之中。他似乎成了工作狂，以組織部和紀委的中層幹部為主體，加上市委辦公室和市委研究室的大部分領導幹部，組成了一個龐大的寫作班子，連續起草了對幹部權力運行的公開透明製度、對幹部權力監督的公開曝光製度以及對幹部權力警示的財產申報公示製度等三大係列十幾個具體條例的草案。他下定決心，把對個體反腐懲貪的行動變成持續不斷的整體製度的力量，從幹部體製改革入手，一定要把唐州的改革大業進行到底。
劉一凡敲門走了進來，他表情凝重地看著陳誌國說：陳書記，那十五個製度草案和召開市委擴大會議的通知，都已全部打印好了。我想請您再一次確定，真的是現在就要發下去嗎？
當然。陳誌國堅定地說：改革，是一天也不能耽誤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