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易站在那巨大的鎖鏈前,有些不知所措。
陳珺輕輕推了推蕭易的後背,女子嬌柔的聲音回蕩在男孩的耳邊:“不用怕,你就一路走過去就是了,這是我們開陽宗的斬心橋,也是每個門派都會有的東西,既要從一個凡人變成修士,那心中就要先斷去凡念,從此你的心就不再是凡心,這鎖鏈有祖師刻下的法陣,你一路走去,會看到很多東西,有人走得很快,有人走得很慢,你的心對這凡塵迷戀越深,你走得就越慢。”
“一旦走過了這橋,你就斬下了凡心,以後就是一個修士了。”
蕭易雙目有些迷茫,剛下來的時候他能看清這鎖鏈橋的對岸就是開陽宗的山門,現在再一看,卻發現眼前的景致變了,一陣寒意從身外襲來,男孩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回首一看,卻發現身邊的景色化成了一片雪白。
雪地,街道,萬家燈火。。。
仿佛回到了易水城中,自己裹著破爛的衣服,走在雪地上,四周很冷,那些家戶裏透出的燈火仿佛要灼傷自己的雙眼,偶爾會傳出笑聲,但那些笑聲在蕭易耳中卻是如此刺耳。男孩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街道的盡頭,一個老人正靜靜站立著,身上穿著寬大的大襖,手裏拿著一個酒壺,正靜靜地看著自己。
蕭易大喜,正待向著那老人奔跑過去,卻有一雙手將自己捧了起來,男孩忙回身一望,一張豪放而長滿胡須的臉映入眼簾——“我兒乖,待爹這趟生意跑完回來,爹給你找個書塾,你也該開始讀書了!”
這。。。這。。。
不等蕭易反應過來,突然這個捧起自己的人變了,自己像是被什麼人抱在了懷裏,一個有些虛弱的聲音在喊著救命,隨後自己掉入了一片溫暖的水中,四周的雪地也突然一變化成了火一般的地獄,一個男人被掉下來的柱子壓住,一個女人身上的衣服燃燒著火,拚命拉扯著那個男人。
“災兒嗬,災兒,來,老頭子給你講仙人的故事!過來,到老頭子懷裏來,這天氣可真冷。”還不等蕭易呼喊出來,眼前的景象再變,在小小的木屋中,一個老人喘息著將自己緊緊抱住,身邊是搖曳的燭火,老人一點點地說著,仿佛那些故事永遠都不會結束。
蕭易突然想,如果這是一個夢,如果這個夢永遠都醒不來,那多好。
男孩伏在老頭的懷裏,向遠處望去,卻發現麵前出現了一個雪地,穿著大襖拿著酒壺的老人依舊靜靜站著,身影高大如山,然而老人的背後卻燒起了通天的大火,雷霆不斷落下,那是一座大山,上山的路布滿了刀子,老人站在那火一樣的大山下,靜靜看著自己,仿佛在等待著什麼,那目光裏滿滿的平和,與決然。
蕭易腦海裏一陣發暈,恍惚間自己跪到了那個老人的身邊,老人低著頭看著自己,火山的焰將他的臉映得通紅,他仿佛想說什麼,終究是沒有說,男孩知道自己在跪著,回頭一看,那個滿臉胡須的男人,那對夫妻,那個老人都站在雪地裏,看著自己。
冥冥中,有人一直在呼喚自己。
災兒,災兒,災兒。。。
往事就像是泛起了巨大的浪潮,那些溫暖,那些寒冷。。。男孩想要將這些東西放在內心的角落,封印住,但是他們不斷湧現出來,那些人跟事,那些痛!男孩跪著,那個老人正靜靜看著自己,身後燒著大火,老人仿佛從那火山上下來,他沒能登上那火山的頂,他的路跟太多人都不同,一路上刀山火海,他終究是失去了攀爬的力氣。
蕭易想起幾天前,自己平生第一次喝了酒,然後摔倒在雪地裏,奄奄一息,那時候的天空陰沉無比,仿佛在嘲笑著自己,然後用白雪將自己掩埋。
“我。。。不服啊。。。”男孩突然低吼,那聲音像是憋了八年,像是從很深很深的地方傳出來,蕭易突然抬頭,那雙漆黑的眼眸裏倒映出赤紅的火,那火仿佛燒在他眼裏,一直燒到心上,男孩義無反顧地對著老人叩了三個響頭,站起身,迎著那火山,踏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