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訓斥頓時讓李靖的笑聲截然而止,男人略有些尷尬地摸了摸剛才被女孩拍到的地方,喃喃道:“這娘們兒,怎地如此粗暴。。。”
“話說蕭師弟你。。。嗯?!李靖你剛才細聲說著什麼東西!要死了是吧!”
“饒命!!饒命!!!我可是傷員!”
看著打鬧成一團的田卿兒與李靖,陸澗與蕭易對視一眼,都是爆發出大笑,這一對兒冤家平日就是這樣,田卿兒天天找李靖的碴,隻是那一顆女兒心卻是一直不能被李靖這呆大個明了。
李靖也不知道是故意如此還是當真不知道,平日就把田卿兒視作猛虎一樣的人物,避之惟恐不及,然而經常有什麼好玩的事兒肯定又會帶上田卿兒,兩個人這樣子也糾纏了很多年了,就是不知道何時才能修成正果。
“李靖這小子,豔福不淺。”陸澗怪笑著。
“陸師兄你就羨慕吧。”韓雪輕柔的聲音傳來,女子似笑非笑地看著陸澗,臉上有幾分俏皮。
男人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竟然是大聲說了出來,田卿兒正雙目噴火地看著自己,李靖也是一臉的尷尬。陸澗心底一激靈,後退了兩步,肅然道:“聽聞葉師妹這兩天修煉出了岔子,我且去張師兄那兒探望一番。”
說著就要往傳送陣走。
“陸澗!”田卿兒羞怒的聲音高高響起,女孩放開了李靖,一下子就衝上去捏住了陸澗的耳朵,一邊還取出傳音珠:“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傳音給小珺!”
“饒命,卿兒饒命啊!”
猛如虎!
蕭易心悸地後退了兩步,衣擺卻是被人抓住了,少年一低頭伸手拍了拍蘇漓的臉,低聲道:“丫頭,那個姐姐你還是少些接近,莫要被帶壞了。”
身邊的韓雪輕聲笑了起來,女子看向蕭易的目光裏有幾分奇異:“雪兒卻是不知道,原來蕭師弟也會有這樣的一麵。”
聽到這話,蕭易愣了愣。
自己。。。變了好多。
原本自己應當是個不苟言笑的人,無悲無喜,一直自己都堅信隻有那樣的人才能保持道心,有了欲望,還怎麼修道?做不到無情,如何能在殘酷的道途中活下去?
不知不覺間。。。這下山的數個月來,自己竟是一點點地就改變了,變得會開玩笑,會在意別人,會有。。。放不下的東西。
蕭風說過,道修最麻煩的就是有了放不下的東西,道途上走得越遠,經曆的殺戮越多,那些放不下的東西就越容易成為遺憾,遺憾是刺進掌心的刺,留下了,長進肉裏,就怎麼也拔不出來。
放不下的東西越多,可能留下的遺憾就越多,今後麵對天劫的時候就越凶險,有一種心魔就是因遺憾而生,這一種心魔誰都無法斬下,隻能用漫長的歲月將其磨平,所以那些活了數千年的老怪,都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
道修可以反抗一切,唯獨歲月,是無論如何都反抗不了的,對於凡人來說,數十年,對於道修來說,卻可能是數千甚至萬年,那麼長的時間很容易將一個人心裏的東西一點點侵蝕掉。
凡人能夠看透歲月,因為他們的時間很有限。
修士的歲月太長了,長得。。。讓他們看不透本心。
畢竟,我才十六歲。
蕭易眨了眨眼,臉上化出一個柔和的笑容,他轉頭看著韓雪,什麼都沒有說,他想他已經差不多了解到蕭風將他放下山的意圖了。
之前的自己,太堅硬,就連站在地上都像戳著一把鐵劍一樣,太剛硬了,隻是無論多麼堅硬的鋼鐵,都肯定會在某處留下一道裂縫,隻要有人敲擊到那道裂縫,他就碎若琉璃。
“這第十山是一個牢籠啊,每天聽著瀑布衝刷而下的聲音,一眼望去全是白皚皚的落雪,人的心很容易就在這樣的聲音與雪白裏一點點碎裂開來,那樣的道還有什麼意思呢?道修的成長是用廝殺堆疊起來的,連人都殺不死,怎麼殺死自己的心魔呢?”
那是有次蕭風喝醉了酒後坐在瀑布邊說出的一番話,說這話的時候蕭易曾經很仔細地觀察過那個老人,那時候蕭風斜斜躺在雪地上,他醉了,然而卻不是因為手中的酒,他好像想起了什麼東西,然後他就醉了。
神醉。
“不知道呢。”蕭易看著正追逐笑鬧的陸澗與田卿兒,臉上是淡淡的笑意:“人都是會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