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天北部,開陽宗。
鳥語花香,樹海中有鳥兒脆聲鳴叫,一片和平的景象。
樹海的中心是連綿的大山,足足有九座之多,還有一座處於整個小世界的邊緣,與周圍的綠意格格不入,皚皚白雪將整座山都覆蓋。
那座山之上的天空仿佛永遠都籠罩烏雲,片片雪花從雲端飄落,使得那山峰遺世而獨立,仿佛並不應該存在於這個鳥語花香的世界當中。
開陽宗所處的小世界靜謐一片,宗內的長老弟子都在自己的洞府裏潛修,守山門的弟子也都昏昏欲睡,靜靜享受著這和平了幾近千年的日子。
一個身穿粗布衣衫的男人突兀地出現在山門處。
那個男人很高大,頭發亂糟糟的,胡子拉渣,雙眼都凹陷,目光內一片的淡然之色。
他腰間掛著一個葫蘆,手裏還拿著一個,淡淡的酒香從葫蘆中傳出,那男人一仰頭,灌下了半葫蘆酒。
他沒有穿鞋,就那樣赤腳走在路上,細石將他的腳板劃破,腳上有不少的細細劃痕,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才走到了這個地方。
他的麵容有些頹敗,還粘著灰,就像是一個凡間的乞丐,然而一個凡間的乞丐是不可能走到這個小世界裏麵的。
男人一邊喝著酒,他好像喝醉了,走路都有些搖晃,在經過那兩個昏昏欲睡的開陽宗弟子時,他身上掉下了兩塊石頭,剛好掉在兩名弟子的腳下。
兩名弟子依舊神思恍惚,仿佛並沒有看到那個男人,就那樣任由他緩緩走了過去。
那男人走得很慢,走在樹海之中,一步一個腳印地走,然而他身上卻是散發出一股悠久的氣息來,明明看起來一步一步走得極慢,然而每一步,都跨越了無數空間。
途中甚至沒有驚起哪怕一隻飛鳥。
很快,男人走到了斬心橋邊上。
他將手中的葫蘆扔到地上,臉色有些潮紅,靜靜看著那橋,長長的鎖鏈之橋在他麵前變得虛幻起來,山風吹過,那鎖鏈變得越來越粗,最終隻有一足寬的鎖鏈粗壯如盆。
男人滿意地笑了笑,舉步踏上。
右腳剛踏上鎖鏈,男人的臉色就變得溫柔下來,好似在幻境之中看到了什麼極為快樂的往事,他的步伐變得飛快,然而那樣子飛快的步伐,走了一盞茶時間他也隻前進了一丈。
男人微微抬著頭,臉色更顯溫柔,眼角緩緩滲出淚意,他張開雙手,好像在擁抱著什麼東西,他的身體輕輕顫抖。
然而在走到斬心橋中段的時候,這個男人的臉色變了!
他變得陰沉,變得憤怒,變得瘋魔!淡淡的黑氣從男人身上散發了出來,那是魔氣,迅速地將整座斬心橋都包裹,四周的靈氣被魔氣擠壓,男人的神色越加癡狂。
每走一步,男人的臉色就猙獰半分,直到他走到橋的末端,他的臉色突然平靜下來,仿佛什麼極大的痛苦將他壓倒,他重重摔在鎖鏈上,臉色一片蒼白。
然而男人摔倒了,依舊在向前,他用上了自己的雙手,他在爬。
待得他一點點爬到懸崖的另一端,鎖鏈飛快變小,重新化成碗口粗細,男人不斷喘息著,癱倒在地上。
然後他睜開了眼睛。
那雙漆黑的眼裏燃起了火!他出神地望著天空,雙眸裏有跳動的火焰,更有絲絲魔意從他雙眼散發開來。
良久之後,男人眼中的火焰漸漸熄滅,他緩緩坐起,一扯腰間的葫蘆,拔開塞子就對著嘴巴猛灌了下去。
然後他站起,向前踏出一步,這一步似是扭曲了無盡空間,一步穿越了第一座山,到達了那第十山的山腳下。
雪落,他麵前有一道長長的階梯,那階梯一眼看不到頭,男人抬起頭,仿佛想要看看那雪山之頂到底有多高,然而無論他怎樣看,都隻能看到山腰上籠罩天穹的烏雲。
男人站了很久,久到白雪將他的頭上肩上都落滿,他好似變成了一個雪人,一個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