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是人，都會有老去的一天，就算是上重天幾乎站到了五重天巔峰的道天大能甚至道尊都會垂垂老去，他們的身體將會變得衰弱，他們的威能將會一點點消解，直到大限到來的一天。
就連仙都不例外，對於歲月這一點，天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隻是各有長短。
修士，越是修煉到深處，他們的身體就會一點點變化，肉身變強，靈氣加身，從一個凡體人身，超脫一切，最終一點點升華到凡人所不能想象的境界。
對於修士來說，百年時間，不過彈指一揮，就如同螻蟻之於人。
“這第六劍山有老祖的規則在其內，它庇護著所有萬劍門的弟子，即使是壽元即將斷絕的人，也能在這座山裏獲得苟延殘喘的日子。”梁飛慘然一笑，指了指自己的頭發，他的頭發蒼白。
“我們已經沒有了修為，從一個修士蛻變為凡人，凡人的壽元，最多不過百年罷了。”男人慘笑道：“然而隻要在這座山中，我們吸納如體內的劍氣越多，我們的肉身就會被那劍氣加強，從而獲得比之一般凡人更為遠長的壽命。”
不過，隻要是人，就會老，會。。。死。
接下來的話，男人沒說，然而蕭易卻從他眼睛裏看了出來，少年不知道此時要說什麼好，蕭易看不懂這種悲哀，他的人生才剛剛開始，雖然在這之前，他已經結束過一次人生。
身為災兒的人生。
“所以，我們也會死去，死在這個第六劍山中，死的時候隻有一群行屍走肉在這裏為他送行，這裏的人都幾乎泯滅了心誌，隻餘下最後的守護之心，然而每當有人到達了臨死之際，這裏的人，我的師兄弟，我的前輩，我的後輩，都會突然像是擁有了短暫的神智。”
“隻有那個時候，這個地方，才會透出幾分，人的味道。”梁飛喃喃道。
蕭易皺了皺眉，他聽說過這樣的傳聞，那是小時候說書的老人曾經跟他說過的。
老人說人有靈魂，靈魂與肉身是分開的，肉身會老去，會死，但是靈魂不會，靈魂永遠存在，在一個人肉身即將消亡的時候，他的靈魂將會到達一生中最敏銳的時刻，那一刻他將回想起這輩子所有的事，即使是瑣碎的小事，已經淹沒在巨海中的細微念想，這一切都會被回想起來。
就如同在短短的幾息之間，重新將這一生再活一遍，所有的遺憾，所有的沒美好都會在這一刻全部了斷，然後靈魂離開肉身，前往輪回。
那些老死在這裏，修煉絕劍的修士，他們的心誌已經被第六劍山的劍氣磨滅，他們的體內有仙種，那仙種崩開了他們的神台，然而在他們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們肯定回想起了自己的一生。
自己那。。。平凡且枯寂的一生。
其他人會在那時候有所反應，也許就是他們的內心深處，其實自我依舊活著。
“這千年來，很多人死在這裏，有人因為承受不住劍氣被吞噬而死，有人因為無法忍受在這裏的孤獨而自殺，更多的人則是活了數百年，這裏的規則都無法延續他的壽命，隨後老死，對於死在這裏的人，我們第六劍山有一道鐵律。”
說到這裏，梁飛的臉色陰沉下來，他看了一眼那下山的方向，聲音有些嘶啞：“每死一人，劍山之梯修建十階！”
蕭易深深吸了一口氣，驚詫地看向那階梯的方向，之前上山的時候他已經領略過那階梯的長，這劍山之高簡直是蕭易平生所見，開陽宗裏的第十山也是一道階梯直通山頂，然而兩座山若是比高，這第六劍山。。。比第十山更高十倍！
而那階梯，已經到了半山腰，也不知道已經修建出了多少萬階！
也就是說。。。單單這千年來，死在這第六劍山之上的萬劍門修士，就已經有數千人啊。。。
蕭易心中一動，又問：“那。。。若是階梯一路修築到山腳，那又如何？”
梁飛眉毛一挑，臉上透出冷笑的神色，他冷哼一聲，臉上的疤痕突然充血變紅，猙獰無比，就如同。。。有什麼凶獸，在他的眼眸深處，開始咆哮起來！
“那時候麼。。。哼哼那時候。。。”男人雙手高舉向天，聲如震雷：
“若當真到了階梯修築到山腳，那自然就無處可修了。”梁飛微微垂頭，眼睛被額前的發遮蓋，然而聲音卻是洪亮：“那便是我萬劍門第六劍山，可以掙脫這守護者的枷鎖，走入世間的一刻！”
“這些年，是誰讓我們修築出這十萬階梯，我們這些失了道，丟了魂的人，就要舍棄此身，賭上此命，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