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元寺(即現在的翠微公園),是武漢三鎮的著名遊覽勝地之一。寺內有大雄寶殿、藏經閣、羅漢堂、鍾鼓樓等主要建築物,結構壯觀精美,飛簷畫棟,互相輝映,富有濃鬱的民族特色,充分表現了我國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和藝術才能,使人流連忘返,歎為觀止!
我讚美一瀉千裏的長江,我讚美浩渺幽靜的東湖,我讚美高山流水的琴台,而最令我興趣盎然、讚賞不已的要算歸元寺內的羅漢堂,羅漢堂裏的五百泥塑羅漢,喜怒哀樂,起伏,坐臥,各具神態,栩栩如生,引人入勝,具有很高的藝術造詣。遊覽者被那惟妙惟肖的藝術群體所深深吸引,無不異口同聲、嘖嘖稱讚:“塑活了,像極了!”你看,那“打哈欠”的,兩眼欲閉,雙臂懶伸,手掌向上,十指相錯,肌肉緊繃,張口露牙,把一個疲憊不堪、哈欠連天的神態,刻畫得淋漓盡致。“補衣”的,右手伸出,拇指食指相捏,小指上翹,描繪捉針引線的動作。左手持衣接近嘴部,嘴角略上翹,上下齒相咬,表現破綻的地方已經補完,要將線頭咬斷的姿態,生動逼真,如臨其境。作者觀察生活是多麼的入微細致啊!“深思”的,作者以細膩的手法,精心刻畫了人物內在的沉思凝神的表情,形神兼備。塑像俯座椅上,上體右側,雙手合十,麵含笑,依欄癡望,顯出一副心平氣和、默然遐思的姿勢,看後令人尋味。作者塑造的“倦眠”形象,從深厚的生活沃土出發,以鬆散的神態表現了睡意。他敞襟坐在椅上,右腿橫盤,左腿上抬,上身略向上靠,頭部偏斜,雙目緊閉,矇矓入睡之狀油然而生。尤其令人叫絕的是,作者獨具匠心,別出心裁,塑造了一個平常不易為人們留神的生活細節——手裏鬆握的書卷,顯露的念珠,都有搖搖脫落之感,對深化主題起了畫龍點睛的妙用,實在令人佩服至極。窺斑見豹,一葉知秋,餘不贅述了。
我漫步出羅漢堂,思想情緒還久久地陶醉在那一個個感人的藝術形象之中,餘味無窮。據講解員介紹:這群性格、氣質、風貌各不相同的藝術形象,是藝人父子兩人,在九年之中完成的,平均每月要塑造四個多出來,由此可見用功之深。這種嘔心瀝血、鍥而不舍的創作精神,是十分難能可貴的,很值得我們學習和發揚。
生活是創作的唯一源泉。這五百羅漢藝術形象的產生,毫無疑問,是作者長期紮根生活,體察生活的結果。不難想象,為了塑造五百個形象,作者不知熟悉了生活中多少五百人的原型,然後“雜取種種人,合成一個”(魯迅語),達到人物典型化的目的。有人說什麼創作要等待“靈感”的突然“迸發”、“及時抓住不放”;“‘*’炮製主題先行”、“從路線出發”的唯心主義的創作模式,都隻能把作家關在房子裏,脫離實際生活,苦思冥想,生編硬造,千人一麵,千人一腔,把創作引進死胡同裏去。不論是文藝作品,還是電影、戲劇、繪畫、雕塑,要塑造出典型的感人的藝術形象,都“必須到群眾中去,必須長期地無條件地全心全意地到工農群眾中去,到火熱的鬥爭中去,到唯一的最廣大最豐富的源泉中去,觀察、體驗,研究、分析一切人,一切階級,一切群眾,一切生動的生活形式和鬥爭形式”,創造出無愧於時代的各式各樣的藝術形象來,教育人民推動曆史前進!
——從杜鵬程一封來信談起
要說明我寫的問題,想先把杜鵬程給我的一封來信的原文照抄於後。這裏我得預先鄭重說明:照抄杜鵬程的來信,絕不是說自己多麼高明,更無附驥和嘩眾取寵之意,隻是為了能夠具體地說明問題罷了,僅此而已。
杜鵬程的來信是:
策賢:
信及你批改過的稿子均收到。你別小看編輯,這得有真本領。你看過的稿子,我幾乎全部依照修改。其原因是,批改的好。有兩處是涉及“分寸”問題(如“報告文學……”那一句,還有另一句),就很好。有一處雖然字句改(一二字),但更準確。另外,若幹處是字句重複之處,真是提得好極了。幹我們這一行的,應每個字都不隨意亂用或者多餘,可惜常常不一定能做到。奈何!
你工作了這麼多年,且勿把自己能力看得太低——當然驕傲的人肯定沒有出息。我的意思是:工作之餘,努力寫點東西,有計劃地讀書,要有個努力目標方好。匆匆。
杜鵬程1982.3.11
這種熱忱的鼓勵、鞭策,我是不會忘記的。
編輯對書稿的加工,是編輯工作中極其重要的一環,也是檢驗編輯基本功的標誌。如果說編輯是“為他人做嫁衣裳”,那麼,編輯加工的過程,也就是編輯“壓金線”的過程,使“嫁衣裳”更加漂亮美觀。編輯加工的範圍是多方麵的,而且各類圖書都有著自己編輯加工的特點。一般說來,包括思想觀點、事實材料、引文據典、章節結構、文字技術(包括標點符號)等。這裏說的僅僅屬於文字加工範圍。應該說每個作者對自己的文章,都是字斟句酌,反複琢磨推敲,盡量使文字流暢簡練,言簡意賅,表現力強,色彩奪目。可以說一部作品、一篇文章、一首詩,都凝結著作者的才智和心血,是比較成熟的。如王安石的七言絕句《泊船瓜州》雲:“京口瓜州一水間,鍾山隻隔數重山。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初雲“又到江南岸”,圈去“到”字,改為“過”字,複圈去而改為“入”,旋改為“滿”,如是十許字,終定為“綠”,“綠”字點石成金,一下子就鮮明生動多了。然而盡管如此,再嚴謹的作家也不無有疏忽的地方,“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編輯加工就是做的“一得”的工作。有人說這不過是“雕蟲小技”、“吹毛求疵”,不屑以求。既然文章中有疵,吹出來發現了,把疵改正了,不是更好了嗎?何況有的疵,不細心注意會弄出大錯,或鬧出常識性的笑話來,此類例子是不鮮見的。文字加工就是要對文章中雜蕪、重複、生硬、不通或詞不達意的地方改正過來,起碼做到文字通順流暢,琅琅可讀。當然,這種文字加工,絕不是隨意的、輕率的,更不應以自己的偏愛用事,而必須是慎重的,經過深思熟慮的,哪怕是一個字、一句話、一個標點符號。一支小小的鋼筆,一落一起,責任是很重大的。有的可改可不改,或者沒有把握的地方,最好和作者商量修改。總之,隻能改好,不能改壞,那種“畫蛇添足”、“削足適履”、自作聰明的亂改,都是千萬要不得的。
杜鵬程同誌說得好:“幹我們這一行的,應每個字都不隨意亂用或者多餘,可惜常常不一定能做到。奈何!”真是經驗之談。自己雖然做了多年編輯工作,深感水平有限,一遇到書稿加工,往往力不從心。奈何!今後仍需繼續努力,孜孜以求,盡量把編輯加工工作做好,保證書稿的質量。當然,要把這項工作做好,並非一朝一夕的功夫。關鍵是要在實踐中勤學苦練,逐步去提高,日積月累,熟能生巧。另外,還應利用編輯工作之餘,多練習寫點東西,鍛煉自己的寫作技巧以及文字的基本功力,和編輯加工相輔相成。這樣在編輯加工時,才能站得高,看得準,改得好,作者、讀者滿意,從而編輯也感到欣慰。言不盡意,願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