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殿極盡巍峨之態。
十來歲的少女用力拍著殿門,神情驚恐萬狀,手拳因為門板堅硬材質的反力撞擊而在疼痛中微微顫抖,她卻並沒有絲毫在意,更令她疼痛絕望的是殿內那人的無回應。
偌大的宮殿冷冷清清,漆紅圓柱猶如擎天之墩托起那繁複交疊著閣樓的孤傲宮殿,給予它俯視低處的氣勢。
血紅的梅桃花媚態橫生,毫無避嫌之意,依偎在那清冷的建築上,以圍攻之態攀住殿沿,數裏鮮豔長裙拖遝之峰沿。
殿內,玉座上的謫仙微後仰身體,臉龐並未朝著殿正門口。一飄豔紅在兩扇門扉交接的縫隙處輕輕搖曳。梅桃花已然是泛濫了。他額上暗紅色的抹印在那花枝掃動著的日光的明滅裏陡然一亮,複又暗去。他似乎凝結為雕像,連眼睫的顫動都少有。黑白分明的眸子仿佛光滑的冰鏡,清楚地顯現所看到外界之物,卻令他人難察其眸底情緒。殿內長年設置的驅風咒帶起了清淡的無聲動作,略撫他臉頰邊的頭發,似自顧自地玩弄,又似有話語要訴。
廣寂的殿裏,外麵傳來的微弱聲在其中空茫動蕩,運到耳邊倒也清晰了起來。但它所得到的回應依舊是謫仙側著臉凝視門縫外的梅桃花所加以掩飾的沉默。
“父親!”少女不斷地聲嘶力竭地哭喊,捶著門板,恨不得將這一生的過錯全部結束在這一次。其中的恐懼和心碎無法不讓人動容。
少女不明白,為何自己所濡慕的父親突然無緣由地,留下一句“從今以後,你便去憶封海吧”,就不肯再見自己了。給她收拾行李的時間,但是,她並沒有這個心思。在父親那句話後,她呆怔許久,踉踉蹌蹌地跑到殿門外,一直哀求,從驚慌到恐懼,最後到絕望。除了哀求,她也不知道該怎樣、還能怎樣。
難道是因為她真的並非廣雅仙君的親生女兒?又或者她的不夠優秀使父親失望?
時昭希渾渾噩噩,頭疼欲裂,腦中混亂,毫無思緒地跳躍著各種可能的猜測。
許多華霄弟子都說,從未聽說過廣雅仙君有道侶,又何來的女兒?
流言傳入她耳朵裏時,父親曾解釋過,她並不是如眾人所說的是被他收養的孩子。但疑竇難消,況且到了這個地步,她拚命地尋找被拋棄的理由,由不得她重新開始多想。
昭希虛弱無力地重複敲打紅漆木門,眼神脆弱迷茫,眼淚的痕跡在臉頰上劃下兩道深深的紅澤,企圖抬起的手也隻是徒勞地順著門上的一豎血跡來回摩擦。
一聲虛弱的喃語過後,早已沙啞低靡的哭喊終究是敗給了弱小的身體和殿內人持續冷漠的無視,消於無聲。
一切寂靜,片刻後,殿門悄聲自己打開,半透明的輕紗曳到門外,又隨著原主的駐步而收回。墨發柔柔地揚起,多情地留在那張精致完美的臉龐邊。時廣雅淡淡地垂首望著昏倒在門檻邊的少女。良久,手指微動,卻接住了一片花瓣,撚住一會,又將那一抹嫣紅輕輕遞落在對方身上。
“廣袖。”他喚。
一女子從某角落裏轉出來,遲疑地站定在他麵前:“仙君……”
謫仙一身雪衣,額上飾紋如梅蓮,高冠束於後發頂,眉目不辨喜怒,隻存有自然勾勒的痕跡。廣袖望廣雅仙君一眼,又極快地垂下了頭。
廣雅仙君微微斂目凝視著臉色蒼白的少女:“你送昭……時昭希離開吧。”
廣袖切切抬頭:“仙君?您真的要讓昭希仙子去憶封海嗎?”
語畢又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激烈,平複心緒,將貿然抬起的頭再次低下去。“仙君可是磐定了心思要將仙子送走?如若這般,廣袖便將仙子的洞府一並清理了。”
時廣雅神色依舊淡淡的:“隨你。”
時廣袖微一蹙眉,卻也頷首躬身應是,長袖一卷,昭希的身體漂浮起來,恰落入她的懷裏。
“廣袖便退下了。”
………………………………………………………………
蒼雲太輕,煙氣聚散之間可觀到宏偉巍峨的龐大建築嵌於極峰內,如華麗紅紋覆蓋在這華霄大陸的眉頭上。
華霄大陸有一個最高的山峰――華霄峰,華霄峰上又有一個第一大派――華霄派。
世人豔羨,這華霄派占得太多福緣。但是,頗有些門道能夠得知秘事的人卻知道,華霄派所擁有的人勢名勢先於前兩者。修仙界流傳,其開山鼻祖華霄派第一任掌門申時序下凡傳道,授予世人道理,後在大陸最顯眼的地方坐定,定為華霄,彙聚有緣修道修仙之人來此共論道理。其功果也讓他名下的華霄派披上了另兩件金衣。
如今幾千年過去了,華霄派地位難動,修仙道的人莫不是以入華霄為榮。但是,出乎意料的是,華霄多向凡人隱其動靜和蹤跡,不願與世俗有太多交接。甚至入派新人多是經過峰下名為“迷途選”的龐大山林的迷宮選擇,以自己的運氣來決定是否與其有緣。隨後才是派內對剩餘過林人的實力、潛力、心性等方麵素質的評測。能入派的人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