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宓推開木門,喧鬧聲進入了耳內。街上人來人往,沒有誰注意到自己。她籠了籠衣衫,反手帶上門栓。
穿過這條街,還需走上不少路才能到城中心。那兒有個鋪,能當東西。
“薑小姑娘。”夥計看見了櫃台前露出的一小塊褐色的發髻,打趣道:“也不喊一聲,怎麼瞧得見你人?我記得上回你才當了個鐲子,這才一個月又來了?”
“我還有首飾。”薑宓退開一步,夥計瞧見了她的一雙明眸。
“這我知道。生計年年不好,年年不好討生活。這比起幾年前卻是好了不少。薑小姑娘也該合計合計了,坐吃山空啊。”
薑宓望著夥計收了她的簪子,翻弄著,琢磨估價。她牽動著唇角,和夥計對瞅了一眼,笑笑:“麻煩你了。”
夥計和氣地一笑,收了當物,埋首鼓搗了一陣,將個舊布袋遞給她:“仔細收著。”
薑宓默默地往回走,瘦小的身影穿過挑賣的漢子和挎籃的婦人,遠遠避開衣服華貴的公子小姐們,徑自前行。
“華霄派又要招人了。”
即使離得遠,她依舊聽得到富貴子弟們的高談闊論。
“也不知那些個大派裏有什麼底細,怪神秘的。”
“你怯了?莫不是你父親要你進個小門派,省得被埋沒?”
“非也非也,本公子寧為鳳尾,況且本公子也不一定是鳳尾罷?”
“莫要打誑語,前提是你得過了那林子……”
她離得遠了,逐漸也聽不到他們的對話。
一來一去,幾乎大半個上午都耗去了。
薑宓“吱呀”一聲推開門,屋裏黑漆漆的。
她家中無人。能死的都死了。
步入裏屋,榻上坐著一個人,正偏過頭來看她。
“你還在?”薑宓繞過榻,打開床側的櫃台最底一層,將舊布袋塞進去,鎖上。她站起來,輕聲問道。
“這戶人家活人最少,不容易驚動。”那人的聲音泠泠,質地清涼。
薑宓離得他遠遠的,並不過去。
“你什麼時候走?”
那人頓了頓:“大抵,半月罷。”
“為何?”
“家中劇變,避禍。”
薑宓躊躇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我是寡女,本就多有不便。前幾日父母親剛逝,準備投奔已出家的長姐去,恐怕待不得半月。這屋子也要變賣了……”
對方沉默了半晌。
“若我許你前程呢?”他的目光透過黑暗,閃動著凜冽的冷光。
薑宓一怔:“前程?你是指身家麼?”
“不隻是身家。”那人道:“我是修仙者。”
“修仙者……”薑宓喃喃:“你要我修仙?”
“你不樂意?”
薑宓回過神來,平靜地搖搖頭:“你在給我畫餅。我隻知道,不論何處,生計都不好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