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愛情快餐(1 / 3)

第一節 愛情嘭恰恰

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樣,我認識的幾乎所有男性同胞都對跳舞這種事情提不起精神來,當然也有個別“精神貴族”、“舞蹈皇帝”除外,大多數男同胞鍾情於足球賽,或者對拳擊之類的一點也不優美的事情愛得要命。

我常聽我的父輩們五六十年代的老大學生們說什麼“愛情嘭恰恰”,老伴兒居然是當年跳舞跳上的。現在這種事可就難找嘍(婚外戀除外),多半是姑娘小夥兒興趣投合,這樣才能湊成一對兒。這被稱之為“互補型”的愛情,我認為是一種“動態平衡”,所以盡善盡美。

朋友琪琪和阿藍,就是這樣一對。

先和琪琪認識的,我倆曾經住過一個宿舍。後來就有了阿藍,一個白淨而又修長的帥小夥。別人先拿來照片,指著一個年輕而又俊美的大男孩的臉說:“這是阿藍。”

琪琪一向崇拜阿蘭·德龍,一看模樣還真差不到哪去,於是跟介紹人說了三遍“我同意”然後就大叫“趙凝啊你把我口紅放到哪兒去啦?”

迷上跳舞那還是去年春節的事。對於跳舞,我和琪琪看法一致,大學裏跳的那種“飯堂舞”那不叫舞,現在跳的這種地麵透亮水滑的“舞廳舞”才叫藝術享受呢。女人跳舞跳的是環境、氣氛和音樂,其次才是跳“人”,有好音樂好氣氛時,女人拉著女人的手都想翩然起舞的。

我們把這種想法跟琪琪新婚的丈夫阿藍一說,阿藍立刻撓撓頭皮道:“看來,我也得進個舞蹈訓練班才行嘍?”

實際上我和琪琪都是“高級班”訓練出來的“尖子學員”,那時琪琪正在熱戀,阿藍每天來接,風雨無阻。而我的那位大高個男朋友則因阿藍的“愛心大行動”而退居二線,每天躲在男生宿舍裏大看武俠,把我像郵包一樣托給琪琪的男友一並捎回來。每當夜色闌珊,阿藍就一左一右地帶著我們倆個長裙女孩很神氣地往回走,邊走邊吹牛:“要是遇上壞人,我一個頂倆!”

“高級班”一結束,琪琪就當真嫁給了好漢阿藍了。就在我和琪琪準備在幽雅的舞廳裏大顯身手的時候,琪琪那位“綠林好漢”卻在軟綿綿的音樂裏昏昏欲睡。“這人真沒‘胞’!”琪琪說,“阿藍你不如先回家打個盹兒,十點半鍾準時在門口接我們。”阿藍立刻如獲大赦,回家趕著看現場直播足球賽去了。

後來我和琪琪都忙了起來,我忙於把自己發表過的幾個愛情小說“捏”成一個連續劇劇本,而琪琪則考上一家電視台當記者,我倆好像太陽月亮似的忙得不照麵,剛畢業的那段悠閑歲月已成曆史,舞自然也不怎麼跳了。最得意的要數琪琪的丈夫阿藍,宣稱自己再也不用打扮得西裝筆挺站在舞廳門口當“領班”了。

男女本來愛好不同,應各自隨意才好。誰也不要強求對方,用自己的興趣愛好“改造”對方。跳舞對我們來說是享受,對阿藍來說卻是負擔。阿藍覺得足球場上那種激烈抗衡競爭看著才過癮呢,在舞場上掄胳膊掄腿的,重複來重複去,老是那幾個動作,有什麼意思呢?

我和琪琪都覺得,跟阿藍這種男人“沒理好講”不過閑暇的時候我和琪琪還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到舞廳去跳舞的。一場美妙的舞會下來,門口自然有人來接,不是“綠林好漢”阿藍是誰?

一個溫馨的小家,必是一個動態的小家。小倆口相親相愛,並不見得每一分鍾都得拴在一起,給對方一個寬鬆愉悅的生活空間,才是愛人之間的明智之舉。

第二節 打磨柔情蜜意

朋友阿咪總想不通我為什麼要平白無故地被人家娶了去,她伸手拉了拉我十年一貫製的披肩直發,說趙凝我真是想不通,你挺現代的一個人物,怎麼會跳到婚姻的圏子裏不肯出來了呢?

阿咪是典型的“現代大女子主義”,抽煙喝酒,男朋友一荏接一荏地猛換,日子過得有山有水好不隨意。我則一天到晚苦兮兮地枯坐在家裏,守著同樣一份風景,同樣一個人。那天王林湊到我寫字台邊上來,我就把這樣的想法和盤托出了。王林也像阿咪那樣拉了拉我的披肩直發,說道:“想不到你還有這份傷感呢,不如你搬到阿咪她們琴齋去住幾天,心情或許會好些。”

這樣我就打點行李,又和丈夫吻別了好幾回,搬了一摞書到琴齋去。隔日王林又騎車送了一迭稿紙來。琴齋裏住著清一色的“女生”,嫁了的或者死活不肯嫁的,大家都很幵心,一天到晩樂樂哈哈的,有時晩上還幵party呢。我很怕阿咪像男人那樣雙手摟住我的腰跟我跳“兩步”,那樣滿場招搖著好像跟全體男性同胞遊行示威似的,我深怕別人懷疑我們兩個腦子有毛病,眼神不安地在黑暗中飄來蕩去,終於被一陌生男子接管過去,別別扭扭地跳完一曲,回到坐位上心緒飄忽不定。

阿咪走過來捅捅我說,哎,你幹嘛呢,心不在焉似的。我沒好氣地告訴她說,想家了。阿咪扔給我一支煙說:“老天,你可真不是個做浪漫女人的料。”她自己點煙,也教我點,我卻嗆得眼淚鼻涕一塌糊塗。

阿咪一根修長的女式香煙夾在指尖,兩片紅唇吞雲吐霧,風情萬千。

“他已經搬走了,”阿咪說:“健偉這小子神出鬼沒的,大概是又有了新女朋友了。”

健偉是阿咪頗為欣賞的一個男孩,阿咪說他是個“鬼才”。自從阿咪跟了健偉,阿咪對其它男朋友立刻釆取了“冷處理”,在琴齋她的房門上貼了大大的一個招牌,上書“阿咪不在”。其實她正跟健偉關起門來進行秘密的“地下活動”呢。看她和健偉好成那樣,我這個笨笨的紅娘就夾在中間及時勸說:“嫁了吧,阿咪,健偉人不錯的。”

阿咪調皮地衝我笑笑說:“我知道你還要說‘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對吧?可是結不結婚對我們來說有什麼區別呢?結婚最多不過是把我們兩個打磨成一對柴米夫妻罷了。”

我知道我是說不過嘴唇薄薄的阿咪的,況且自己已經嫁掉了,要是再硬逼著人家,有拉人下水之嫌。那天晩上做夢,卻忽然夢見阿咪和健偉“吹了”,第二天見到阿咪,不好跟她亂說,隻問了句“你和健偉還好嗎?”阿咪給我這樣一問,立刻激動得麵放紅光,阿咪告訴我,昨晩上“他”沒走,我們終於“在一起”了,以後,我們將永遠在一起。

“那你為什麼不嫁給他呢?”

阿咪用食指點著我的太陽穴說:“你呀,真是老腦筋。我們現在這樣子不是很浪漫很有詩意嗎?”

健偉果然浪漫,風裏雨裏地趕來看阿咪,“我愛你”之類的話,張口就來。不像我家王林,覺得說什麼都肉麻,一旦問到他愛不愛之類的話題,他就嗯嗯呀呀好像牙疼似的。情人和丈夫就是不一樣啊。

秋高氣爽的一個早晨,阿咪小倆口以及我和王林,結伴而行去爬香山。雖然住得離香山不算太遠,但那座長滿紅葉的山一到秋天就“香”得要命,山道彎彎擠滿了人,還有什麼情趣可言呢?

本來我們也是“有產階級”,擁有一輛寶藍色的“斯波思曼”山地車的,後來一激動丟在了演唱會的大門口,我們兩個傻瓜竟然哼著“花心”回家睡大覺去了。現在的這兩輛“大28”,牛一樣地笨笨傻傻,因為行得很慢,常有“山地”揚眉吐氣地超過去,王林氣不過,就在車屁股後麵掛一招牌,上書:“山地車已丟”。我則在一旁穿一雪白t恤,慢悠悠地蹬牛車,背後背著四個醒目的大字:“超車罰款”。

阿咪和健偉跟在我們後麵,幾乎笑了個人仰馬翻。他倆一人一輛“斯普瑞克”情侶車,連車停著的時候都是那麼車把和車把交錯著,好像一雙鴛鴦交頸而臥。武裝到牙齒的健偉和阿咪,從頭到腳沒有一個地方不“情侶”的。頭戴小歪“情侶帽”,檸檬黃色的高領t恤更是成對成雙,外罩短牛仔小夾克。再看我跟王林,各穿各的毫不相幹,連“妹妹”也不像,倒像是臨時結伴上山一對男女土匪。

我覺得結婚和“住在一起”的最大不同不在於責任和道義,而在於一夫一妻小倆口同在一個屋簷下長期打磨出來的那種鬆弛狀態。好的婚姻不需要承諾,好的婚姻是不累的。一天一遍的“我愛你”,倒不如早早起來給自行車打足了氣,給熱水瓶裏注滿了水。你穿得漂亮,他亦不會特別地誇你;你披頭散發坐在稿件堆裏改稿子,他倒當你打扮得美若天仙,說這種亂亂的頭發最好看。

談戀愛則不行。戀人關係最講究表麵,男朋友要來,屋子裏亂不亂?這件連衣裙該不該穿?頭發要不要盤起來?他今天沒有來,會不會又有了新的女友,移情別戀?當然婚姻也有種種危險,但婚姻打磨出來的那種“老夫老妻”式的柔情蜜意,同居是無論如何也體會不到的。

我們四人終於登到山頂,那漫山遍野的紅葉,好像燃燒起來一般。健偉激動地握住阿咪的手說:“紅葉作證,我將愛你直到永遠。”我則回過頭來給我們那位飛了一個調皮的媚眼,王林走過來拍拍我的肩問:“噯,你的車瑣好了沒有?”

我說都怪你早晨起來氣打得太足,已經放炮了。說完我倆仰天大笑,震落紅葉一地。秋風再起時,我們兩個“土匪”已早早竄至山下,牛羊肉采購了兩車鬥。回家美美地升起火鍋,準備慰勞那對“模範情侶”。誰知她和他,竟一路吵下山來,弄了個不歡而散。

吵架以後,兩輛嶄新的“斯普瑞克”,就總是離得八丈遠。再也看不到交頸而臥的鐵鴛鴦了。阿咪說哭都找不著調門兒了,他終於搬走了。

舞廳裏燈光忽明忽暗,阿咪的煙頭在黑暗中一亮一亮地閃。我們就這樣聊了一晩上,沒跳舞。忽然想起該去吧台給王林撥個電話的,剛才打電話找他,他竟不在家。

電話裏還是長音,真讓我氣得眼冒金星,這小子煽動我到琴齋來住幾天,他可倒好,難道去住了和尚廟不成?

我到座位上氣火火地去拿長大衣,一邊係著鈕扣一邊找誰拚命似地往外走。阿眯一溜小跑地跟在後麵追問怎麼啦怎麼啦?我卻和門口的一個晃裏晃當的大高個撞了個滿懷。

“真的是你!”王林喜出望外,“我已經在外麵等了你兩小時了!”

我卻驚魂未定地說:“幹嘛不進來?這麼鬼鬼崇祟的,不打算做夫妻了麼?”

“跳舞嘛,我站在旁邊,好像監視你似的……”我們越走越遠,喃喃私語,阿咪巳經聽不見了。回到我的那個針線笸蘿放在地毯上的小家,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身邊的帥小夥搭著活,想起今夜孤零零的阿眯來,起身去找那盤磁帶——《我想有個家》。

第三節 紅粉知己

據說在親情、友情、愛情之外還存在著“第四種感情”。菁曼說有,我說沒有。於是菁曼就把她“第四種感情”的故事說給我聽。

那是去年夏天的事情。公司派能幹又美麗的菁曼小姐到南方去出差。“是坐飛機去,”菁曼打電活給我:“你要不要帶什麼東西?”

我忽然想起那包稿子,是一部中篇小說,鼓鼓囊囊一大摞,我正要到郵局去寄,不如讓菁曼捎過去。

菁曼歪著頭看了看我寫給她的地址問:“這個編輯是男是女?”

認識他好多年,我還真不知他是男是女,我們隻是“單線聯係”我把寫好的稿子寄給他,他把編好發出來的雜誌再寄回給我。變成鉛字的小說後麵,總跟著一個清新而又別致的編輯名——水墨。

我一直喜歡水墨,卻不是女人對男人的那種喜歡,我更希望水墨是一位戴眼鏡的大姐姐,我覺得那樣她會更理解我的小說。

結果水墨卻是一位“大哥”,菁曼從南方回來對我說:“真沒想到他長得那樣兒。”“很難看嗎?”“不,他很帥。”

菁曼第一次打電活給他,水墨不在。水墨回電話的時候,告訴菁曼他此刻就在樓下,是來取稿子的。菁曼說她莫名其妙心跳得很快,隨後聽到三下輕輕的叩門聲。

很帥的水墨說:“你是趙凝的朋友菁曼吧?”

於是就幵始聊天。水墨是小說編輯,說出話來自然是味道十足。菁曼誇張地告訴我,她丈夫說過的話加起來也不及水墨一下午說得多。水墨邀請菁曼一起共進晩餐,倆人聊得很投緣。

“你說有沒有這樣一種情感,比友情多一些,比愛情少一些?”菁曼問我。

我說沒有。我一直不相信“第四種感情”的存在,“第四種感情”隻是“紅粉知己”的一種前奏,一段序曲,一個稍稍有點羞澀的迂回。

菁曼不同意這種觀點,菁曼說“第四種感情”是存在的,她和水墨就是那樣。

水墨曾經打過一個電話,約她看了一場電影。菁曼在那個陌生的南方城市裏沒親沒故,非常寂寞,善解人意的水墨和她並肩走在街上使她有一種溫曖和被關杯的感覺。

“但是我們什麼也沒有發生,”菁曼說:“我跟他甚至沒有握過一下手。”

但他們彼此心裏喜歡對方,哪怕是短短的一刹那。如果你不想成為男人的“紅粉知己”的話,那麼這種“第四沖感情”應該謝絕。

我們在這裏不討論“紅粉知己”的是與非,在這裏要說的是一個感情轉化的問題。任何情感都不是一成不變的,包括愛情在內,也不是絕對永恒的。友情轉化成愛情的故事很多,這中間界線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