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午後,寂寥的天空上什麼都沒有,隻剩下孤獨的陽光,比陽光更孤獨的,是一顆心。
一顆萬念俱灰的心,尹禮的心。
一輛沒有蓬的四輪馬車緩緩從孤清的野地裏駛過,這裏是商邱地界,已靠近芒碭山,四處皆是一片原野,尹禮就坐在這輛緩緩行走的馬車上,趕車的人叫尹同,年約四十,是尹禮的同鄉兼親信,一直對尹禮死心塌地。
“將軍,不要多想矣,我等回荊州便尋一處有山有水的地方,養許多豬狗牛羊,也比天天打打殺殺好得多呀!”
“呂布同曹操你來我往的打來打去,最終誰勝誰負,誰能說得清呢?”
“想來想去,跟著呂布還不如我們當初在牛頭山落草,大口吃肉,大口飲酒,鬼王雖然暴涙,對我們卻也沒有怎麼使壞。”
尹同在前麵駕車,見尹禮一直都沉默不語,便有一句沒一句地同他說話。
尹禮望了一眼尹同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心道:我跟從呂布之後,一心隻望從此能隨他逐鹿中原,建一番功業,卻想不到我那好兄弟昌豨竟然同於禁私通,反出呂布大營,我,我,我急於立功為昌豨贖罪去戰張繡,卻又技不如人被張繡那賊子回馬一槍,將我刺成殘疾。思來想去,我還是不適宜留在呂軍營內,別人不懷疑我是曹軍奸細,我自己也沒有臉呆在軍中啦!昌豨呀昌豨,你為何令我走到這一步呀……
正胡思亂想間,尹禮便聽到山路前麵傳來無數馬蹄聲,尹同慌張地將馬車停在路旁邊,回身對尹禮道:“將軍,有軍馬經過,如何是好?”
“莫慌張!如有軍馬問我等是何人便答是從兗州來的客商,專做布匹生意便可。”尹禮一臉鎮定地望著尹同那張驚慌得有點變形的圓臉。
每回遇到形勢緊急之時皆由尹禮去解決,此時亦不例外,尹禮雖已廢了一隻腳,但餘威尤在。聽了尹禮之言,尹同的心內如同吃了一劑定心丸,回轉身體望著前麵黑壓壓奔過來的一彪軍馬。
迎麵而來的一隊軍馬奔跑速度極急,將山路中的淒清野草踐踏進泥土內,隻餘下一個個深深的馬蹄印。
尹禮驟眼望去,見到為首一騎馬上坐著一員將,那將頂盔貫甲,一雙細小賊眼在黑漆漆的圓臉上四處搜索,手執宣花大斧頭,飛奔而來,卻不正是那天殺的昌豨?
坐在馬車前麵駕車的尹同也於同一時間望清來將的臉麵,揚鞭大呼道:“昌將軍別來無恙!我家尹將軍在此!”
躍馬而前的昌豨奔至馬車前翻身下馬,對著坐在車中的尹禮拱手行禮道:“大哥,我來遲矣!”說完將手中宣花斧頭斜倚放在馬車輪旁邊。
望著昌豨臉上誠摯的神情,尹禮心內一動:哎,我這個兄弟雖然糊塗,對我卻是有情有義,我莫要錯怪他了。禁不住便問道:“兄弟怎麼在此處,是曹操派汝來的麼?”尹禮在野外見到昌豨率一支軍馬突然出現,感到有點奇怪,這支軍馬人數不多,約有一百餘人,臉孔皆熟口熟臉,多為昌豨身邊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