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的邊疆神曲
——永勝邊屯詩學麵麵觀
穿越，是21世紀的最大詩學符號，當我們來到了永勝，又一次地被這裏的曆史文化境遇所吸引著。永勝邊屯漫卷為什麼穿越無境？這是一個值得我們永遠探索不盡的曆史傳奇。謹以這組詩歌獻給我的邊疆神曲之一的——源自永勝邊屯文化的風物傳頌。
1.當一頭頭水牛在三川壩出現時
當一頭頭水牛在三川壩出現時，我看見的
那一頭頭水牛，來自明王朝的繁衍史
來自一份份捏在手心的老黃曆，它們在卷曲中
散發著手心那汗的鹽味。當一頭頭水牛
以它們慢悠悠的姿態出現時，我知道了
一個非常古老的時令：耕地開始了
耕地，尤其是用水牛來耕地
是幾百年前我們祖先發明的一種耕耘術
而此刻，那一頭頭水牛開始進入了土地
農人在操縱著犁，水牛在用身體拉著沉重的犁
這是一幅詩畫融為一體的圖像
它活生生地體現出來了古老的耕耘圖
當一頭頭水牛在三川壩出現時
我們將會看見犁溝下，深褐色的沃土被激蕩而起
2.泥土有多深，織物術就有多深
在三川壩，泥土有多深，織物術就有多深
這是一個魔法的世界，每當這一刻
我就想回到那個幽藍的夜晚
我就想回到我祖先們的懷抱
我想坐在他們的身邊，陪同他們一塊數星星
隻有數夠了星星的人類
才會將頭低下來，熱愛腳下深奧的土地
而此刻，在三川壩，土地依然是那樣古老
就像我在夢裏遊蕩到了祖先們織物的黎明
早起的織物術，隨風將種子融入泥土下
早起的祖先們，身披早露和霞光
在泥土中開始了織物，世界在那一時刻
就擁有了織物術的溝犁、陰陽附於泥土
就像太陽升起後黑夜來臨
3.沿三川壩的小路走到溝渠邊
沿三川壩的小路走到溝渠邊
最想聽到的就是水聲了。在那細密如織的
溝渠之下，一些泛著波光的水啊
仿佛從若幹個世紀前的午夜越過了屏障
流入了壩區，讓一個個邊屯者尋找到了灌溉術
而此刻，在這些交叉出去的溝渠之上
是油綠色的果蔬，是茄子色的壟上花園
沿三川壩的小路走到溝渠邊
人們的腳印交替覆蓋，那一雙雙*裸的腳下
數不清到底經曆了多少代的輪回
數不清到底是墨汁在鋪展著路還是泥石鋪展著路
數不清到底是風雲在頭頂還是在腳下遊蕩
沿三川壩的小路走到溝渠邊
來自明代屯邊人的溝渠會將你引入一座村莊
4.三川壩的翠湖
翠湖有山依傍，山上是頂著雲端的岩石林立
山下有龍潭水構成了四方著名的翠湖
翠湖因為水而構成了它碧綠的地域版圖
水從荷花的葉麵下流入村莊的家家戶戶門口
自由的鴨群們在水上築巢繁衍著家族
水邊的葦草可以入鄉村宴席
翠湖因為擁有永不枯竭的龍潭水
所以擁有一個永遠向天地敞開的水世界
每年七八月的荷花盛開時
翠湖以一座鄉村的傳奇迎接著每天
從大路小路奔赴而來的仰慕者
湖邊有一隻隻木船可以垂釣可以載你在水灣中迷路
三川壩的翠湖，生活著一代又一代
以碧綠水流為枕邊音律的莊稼人
5.金官街上的銅匠村
金官是我成長的搖籃
金官街上的銅匠村是我兒時上學經過的街道
我依稀記得那些火花在一條街景中閃爍不息
從古老史冊中一條街遷徙而來的景致
直到如今，仍然在時間飛轉中存在於我眼前
盡管銅匠村的商鋪中已有了超市
然而，仍然能在這條街道上尋找到古老的熔煉術
那些經過火經過水的銅器同時也經過了時間的傳說
隻要我經過這條街道就能相遇我兒時的小夥伴
隻要我經過這條街景就能再一次看見火光四溢
隻要我經過這條街道就能看見古老的銅匠村人的傳說
隻要我經過這條街道就能造訪那熔煉術的一場場魔法
金官街上的銅匠村，古老得像一麵魔鏡
每每經過它街景的人都會走完這一條魔法四射的街道
6.三川壩的水井可以照見月亮星辰
三川壩的每座村莊裏都有水井
人一出生都會取自水井裏的水暢飲
隻有當人喝到水井裏的水時，才意味著生命落地
再後來，人們環繞著水井四方的菜園戲嬉生長
再後來，水井像一麵明鏡照亮了人們憂愁的雙眼
除此外，三川壩的水井可以照見月亮星辰
每到夜深人靜時，天上的月輪和星星
都會跑到村莊的水井裏過夜
三川壩的水井邊有孩子、婦女、老人、男人
他們在水井邊閑聊、洗衣服、做醃菜
我曾經過一座座村莊，看見過一口口水井
在我口渴時，喝一碗水井裏的水嗓子就會清涼如樹蔭
三川壩的水井可以照見月亮星辰
是因為在三川壩的水井裏隱藏著月亮星辰的老家
7.在程海的前世圖像裏
在程海的前世圖像裏
水域漫到了四周的群山之下
蔚藍是可以見底的，在最深的底部
是幾億年前的運動留下的岩石、壁柱
在程海的前世圖像裏
程海魚自由自在，沒有人類的掠奪
魚們可以在水麵上跳舞看星星月亮
在程海的前世圖像裏
沒有開發商捕撈海中碧綠的水藻
沒有捕魚船用網劫持魚們的魚翅
一頭老虎從山上下來照了照明亮的鏡子
看了看起伏的波浪就離開了
在程海的前世圖像裏
沿岸沒有村莊、沒有敵人，頭頂是滿天的星宿
8.當村莊築起在碧波蕩漾的程海邊岸
當村莊築起在碧波蕩漾的程海邊岸
這是明代洪武年間的一個春天
首先是石頭築地基，之後，是築起屋梁
之後，是築起土坯，再之後是用野茅草築起屋頂
用瓦礫蓋房是後來的事情。我看見了程海邊岸
我們的先人們築屋的逸事，空中滾過的春雷
當村莊築起在碧波蕩漾的程海邊岸
我看見的第一座村莊由第一座土坯房屋的築起
演變了一座村莊的誕生史記
天藍水碧的天上人間，我看見的那座村莊裏
走出來了人，他們就是程海邊岸的祖先
之後，是一群又一群牲畜們相繼走出來了
當村莊築起在碧波蕩漾的程海邊岸
我們才看見了第一束程海邊的人間煙火升起在天際
9.人類生活的避難地：程海
因為遠隔千山和萬水，程海與這個星球上
喧囂的人類保持著足夠的距離
萬千的屏障隔開了空中的煙火彈
隔開了滿天飛舞的塑料垃圾
隔開了人們的貪欲和散發謊言的傳單
隔開了挖掘機和化工廠的汙流
隔開了荒誕和無恥者的通行證
隔開了地動山搖的輪番轟炸
此刻，我看見的程海，依然保持著的那種碧波
為我們今天的人類提供了視眸的驚喜
隻有當我們麵朝海岸，才會深入其境
在這遙遠的邊疆，有一座人類的避難所
等待著你去吟誦，等待你伸出手臂
等待你去綿延它碧波蕩漾的藍生活
10.星湖灣上的一座村莊
星湖灣上的一座村莊，如此的蜷曲
宛如人類手臂上懷抱的一隻青黛色藍鳥
如此的蜷曲啊，讓我可以屏息的寂寥
像是從程海麵上緩緩蕩來的一葉扁舟
捕魚的人赤著腳回來，穿過了窄小的巷尾
孩子們已經到學堂念書去了
村民們已經到田地裏摘茄子豌豆去了
琴音已經到水麵上去漂泊了
民謠已經到天空中去飛翔了
星湖灣上的一座村莊，如此地蜷曲啊
宛如神在這裏雲遊時留下的一曲經文
如此地蜷曲啊，使我頓足，使我熱淚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