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便有了衛墟手中捏著的這張綢紙。
當即,衛墟支使院中下人備好車馬,便帶著昏迷的豆兒出門而去。
每家醫館,每個大夫,衛墟都一一登門拜訪,前後花了三天時間,最後這些大夫開了一大堆方子,也針灸治療了數次,可一個對症見效的都沒有,全是些慢慢調理身體的。
這般情況確實有點讓他始料未及,他也沒曾想過,豆兒一個病卻把整個王城的大夫都給難住了。
子午大夫依舊在四處走動,天子那邊還沒有明確的回複消息。
這天,衛墟獨自一人在大街上晃晃悠悠,不知不覺間竟然出了東城門,又過了湹河之上的石橋,直到溜達到成周城牆跟下,他才意思到自己竟跑到另一座城邊來了。
上文提到,當年周公修建洛邑,以湹河為界,每邊分築一城,河西為王城,河東為成周。王城乃是王公貴族所居之地,其中奢華暫且表過不提,卻說這成周城雖與王城僅一河之隔,內裏天地卻天差地別。
成周城內,除了分駐城內各軍營的虎賁軍士,城中居民祖上多為先朝殷商遺民,武王克商之後被遷居於此。殷商遺民,祖上多是前朝貴族,周王懼其反,在城中駐守重兵用以監視震懾。
這些殷民雖然名義上被周王赦了罪並非奴役之身,但周王又限製其遷居他處,不得擁有田地,使得這些殷民隻得操些商販之類的賤業,或者依附於河西的王公貴族們從事些勞役苦力。
以至於數百年下來,成周城中的殷民一直貧窮潦倒,罕有飽食衣暖之家,又時常被貴族紈絝和軍士兵痞之流任意欺虐,日子過的怎一個“悲慘”了得。他們雖無奴隸之名,卻難逃奴隸之實。
為方便兩城來往便利,在湹河之上建有三座石橋,從河上遊往下分別為上元橋、中元橋和下元橋。其中中元橋分別連接兩城的東西二門,平日裏人們往來其上最為繁多,衛墟先前走過的石橋便是這中元橋。
周王有令:凡販貨入城者,以貨值抽三成為稅。
起先有些沿湹河而來的外地行商,因嫌入門稅太重,隻得於中元橋附近向過往行人兜售貨物。後來商販越聚越多,漸漸成了規模,便形成了沿河兩岸分布的集市,人們稱之為草市。
雖然後來有官員又在此設製了草市衙,專收攤地稅,但這攤地稅比之城門稅卻要輕上許多,草市便依舊延續了下來,而且越來越興盛。
行人行走於河堤之上,隻見一邊是沿河叫賣的船家,另一邊是沿著城牆根的擺攤者,真是好不熱鬧。
洛邑乃都城所在,彙聚天下行商,故而這草市之中使用的錢幣也是五花八門,有圓形方孔的銅錢,酷似小刀的刀幣,圓圓的餅錢,條塊狀的板幣……至於金銀之物,草市中所販貨值不大,用到的倒是不多。
衛墟沿著河堤走出二三裏,眼看商販漸少,便欲調頭往回走。就在他轉頭的那一刻,眼角餘光裏掃到一物卻讓他好奇起來。
隻見十幾丈外的牆跟處,孤零零盤坐著一位年約百歲的盲眼老者,身上是殘破汙濁的青色長邊寬袖袍,身前是一隻古舊皮木箱,身旁矗立一杆一人高的麻布幡,上書“千金仙方”四個飄逸大字。
千金…仙方…這兩個詞,每個單獨拿出來都極為吸引眼球,更何況是合在一起的情況下。千金仙方的招牌一出,盲眼老者周圍本應該被圍得水泄不通才是,可實際上是幾乎無人問津,想來這盲眼老者在此擺攤已非一日,人們早已熟若無睹了。即便有兩三個好奇駐足的人,也多半是衛墟這樣初來乍到的人。
衛墟剛欲上前詢問,突然便有一年輕人上前開口相詢:“老丈,你這堂堂仙方竟才作價千金,莫非是假的不成?”
“哼!真假又如何?仙方配仙藥,你可有仙藥麼?”盲眼老者臉上表情絲毫未變,口氣冷冰冰地反問道。
年輕人被其一言便嗆得啞然,這世間確實是千金易有,仙藥難求。可他嘴上還是說道:“世間既然有仙方,自然便會有仙藥。不知你這仙方作何用途,可否相告一二?”
盲眼老者含笑不語,依舊盤坐未動。
“可長生不老麼?”年輕人試探著問道,老者搖頭不語。“
可白骨生肉,斷肢再續麼?”年輕人繼續問道,老者依然搖頭。
“難不成可令死人複生麼?”再次相問,那年輕人有些懊惱。
老者卻是點頭又搖頭。年輕人嘲諷道:“可就是可,不可就是不可,怎麼可能是又可又不可?”老者含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