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評】
對花鼓戲的看法,我似乎比淩鷹就聰慧一些。《打銅鑼》、《補鍋》到我的村子放映時,我必然要帶了心中的希望去看的,可是我看著看著兩隻眼睛便會去打瞌睡,就像鄉間倦了的兩隻星子躲到了雲層,不想爬出來誤了休息的時間,似淩鷹那樣趕著去別的村子看三四場的,那傻事就隻有淩鷹才肯去做了。因為,我看到這樣片子開頭之後能恍然明白,這不是年少氣盛的我所想要的《渡江偵察記》、《雞毛信》和《狼牙山五壯士》那種使我無法不熱血沸騰的電影,如果是這樣英雄的電影,我是能保證盡管看了無數遍連環畫,要再看電影二十場我都不會打瞌睡的,而這點,卻害我至今都對花鼓戲一竅不通。現在看來,這兩類電影撇開其時代性的故事,花鼓戲的另一層身份是以了我們民族的地方性文化精髓的形態走到電影中去的,而這種藝術形態,是持久的,並要為我們的子孫所珍視。鄉村俚語似的零陵花鼓戲不就是如此於我們這藝術的花園裏綻放其身姿的嗎!
一
曾經一段時間,我對花鼓戲的認知簡直走進了一個天大的誤區,這個誤區來自兩部最著名的花鼓戲《打銅鑼》、《補鍋》。那時候我還是個少年,渾身都沾滿了一個鄉村少年的懵懂和無知。
《零陵花鼓戲》演出部分劇照
圖片提供永州市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心
我看過的這兩部花鼓戲是兩部黑白電影,是在我們村和附近村放映的。那時候的電影基本上都是黑白電影,但這樣已經夠讓我們這些鄉村孩子亢奮的了。那時候的電影是各村輪流放映的,這兩部電影在我們村放映了之後,就到了附近的幾個村,可我居然就像追趕兩個珍稀動物一樣,從這個村追到那個村,連續看了三四個晚上,也就是說,連續看了三四次,直到實在不想再看了,才把它們從我的心裏放下,讓它們越走越遠地消失在我的記憶底部了。
我說我對花鼓戲的理解走進了一個誤區,是因為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不知道《打銅鑼》、《補鍋》是兩部地方戲劇,我那時候根本就分不清也不知道電影和戲劇是有區別的。後來,我雖然總算明白,《打銅鑼》、《補鍋》是先在舞台上演出之後再拍成電影的,可我接著卻又犯了一個同樣天大的錯誤,我居然以為隻有長沙才有花鼓戲,因為《打銅鑼》、《補鍋》的片名上就標明了“長沙花鼓戲”幾個字。
二
湖南花鼓戲居然擁有六大流派,這讓我在今天想起來都為自己的無知感到無地自容。更讓我羞愧的是,我居然不知道我們永州零陵也有花鼓戲這隻畫眉鳥,而且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在永州之野到處飛舞了。
說到零陵花鼓戲,就非常有必要說到另兩種民間藝術:祁陽花鼓燈和道州調子。
我看過我老家祁陽花鼓燈,一個土得掉渣的民間娛樂形式,有點野,有點俗,有點痞,有點癲。這種看起來有點“不入流”的祁陽花鼓燈,其實就是一塊“璞玉”,其中精髓也正好就深藏在那“不入流”之中。
說起來,祁陽花鼓燈也是一種“雜交植物”,她源於兩種不同的歌舞演唱形式。一種是源於民間“車馬燈”。每年正月,“車馬燈”跟在魚龍、狻猊的後麵,一醜騎馬前導,一旦乘車後行,鑼鼓管弦伴奏,載歌載舞。另一種是源於巫師“出臉子”。祁陽習俗:群眾為祈求人畜平安,驅瘟消災,在立冬前就要請巫師唱“慶神戲”,或五年、或十年一屆,村村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