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氣呼呼的把竹竿頂好,拍了拍手往背後一抹,回頭見著小香站在院中,還是一身的泥灰,她解下頭上的布巾,村裏的婆姨勞作的時都會在頭上紮塊方巾,一來是護著發髻不散,二來是防著落些灰塵。
她動腳走過去,小香下意識的退了一步,看著秀娘手裏的布巾,吸取教訓的定住腳心念著:這打在身上鐵定不疼,不要跑,一跑抓住了打得更疼。
那張小臉上的畏懼通通入到秀娘眼裏,她抓住方巾的兩頭,高抬輕落的撣去小香身上的灰塵,“小香,一會回屋去把衣服換了,就穿前個兒你哥在鎮子裏幫你做的那件。”
小香見著秀娘沒有因吳氏的鬧騰來打她,正覺著意外,聽了她的話更是詫異,憋了半天,“穿、穿了新衣不好幹活。”
秀娘知得那是要等著過年才穿的,家裏人都有一件且寶貝著呢,早間備下過年少花些錢,秀娘笑著露出淺淺的酒窩,“那就不幹活了,嫂子幹。”
小香睜大著眼吃驚的看著她,這個表情秀娘實在是太熟悉了,記得前世,有一回做錯了事情,老媽也隻是說了一句話就放過了她,當時她也驚詫,‘就這樣了,居然沒挨揍就過關了’,她想那時她的表情一定和小香一樣樣的。
可著這樣更讓她覺得有幾分心涼,秀娘之前怕是打罵過小香了,對著她肯定犯怵,也罷,暫且這樣,日子久了就好了吧。
見著小香沒動,又或是不敢動,秀娘沒的多說,依是笑笑,“回屋先換上吧,就這髒著穿了也不好不是,等嫂子洗好了,晾幹了你再換上。”
小香也不敢說不了,怯懦的應了一聲,轉個身向秀娘說的那屋走去,還時不時的窺著她一眼。
楚戈家是個土院子,正屋一間挨著東西兩間,是個典型的農舍,正屋是堂屋,等客吃飯都在那邊,灶間設在東屋,西屋是睡覺的地方也是三間屋子裏最大的,因得一家子四口人都擠在那兒了。
瞅著這個家,遮個風擋個雨,晚上湊活著打個盹就不錯了,就老話說,破屋爛灶,耗子不到,大致就是這樣了。
秀娘站著杵了一會,心裏盤算著大概,瞧這院子還寬敞,興許以後還能整點啥子,至於為啥要說以後呢,那是因得這個家裏還有個麻煩人物。
“小香,開門,小香兒,快開門。”
門口又開始叫喚上了,但這回不是吳氏,而是秀娘說的那個麻煩人物,楚安楚二娃子,明的暗的跟她作對,事事絆著她,處處盯著她。
秀娘先著撣撣自己的衣服,剛和吳氏掐打,是人家墊的底,自己身上倒不是很髒,她甩了下方巾係到頭上,隨後取開門上的竹竿。
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娃子闖了進來,一手提溜著個竹籃,穿著短褂短褲,見著秀娘那雙眼珠子轉了兩圈,不像剛動過粗的樣兒,他說了,“香兒呢?”
與之小香的怯懼不同,人兒整個問的理直氣壯地,男娃子嘛,應的粗楞些,對於他的態度秀娘心知肚明,隻是往西屋一指。
楚安幾步跨到秀娘跟前,橫著脖子,“三蛋是我打的,吳大嘴子來找茬不關香兒的事,你要打就打我!”反正遲早他大了會打回來的,隻要那時她還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