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池子附近有幾條道兒能通往林子裏,村裏的男人要去山上打柴都會從這過,完了大家湊夥再往回走。
早上去著的那一撥人剛著下來,見了旱池子裏外裏圍著了好些人,就尋思著過去瞅瞅,等近前了倒是聽到了幾大聲兒笑。
那些個農家漢子倆倆瞧著一眼,都說了,這茬這麼熱鬧,定是外頭的草台班子到村裏耍來了,好麼多長時間沒的聽戲了,今兒可著是碰上了。
男人們說叨著把裝有柴禾的背簍放下堆到一塊兒,然後收下斧頭,把利刀片子貼在身前擠進去看看。
有個漢子動作快,倆仨下就躋身到前,他瞪著眼兒的,不知道當間唱的是啥子戲碼,就仨婆子擱那杵著,沒的唱腔像是在說詞。
他支著斧子看著,那胖婆子估摸著是唱黑臉兒的,嘴皮子利索的叨叨罵著,而她下邊站著的那倆婆姨許是唱紅臉的,瞧著……哎?那不是老六家的和楚戈家的麼?她們倆咋上著前兒唱戲去了?
這個農漢子瞅著還沒理清啥事,站在他身邊的秀娘一個晃身兒,一把抄起來他手上的斧子,幾步跨著就朝那胖婆子劈了過去。
“……楚戈指定不要……哎呦娘咧!”
胖嫂兒嚎叫了一嗓兒,瞅著一記利刀片子劈下來。
這茬周邊都沒聲兒了,那胖嫂兒瞪大了個眼兒,張著嘴慢慢兒的把倆眼仁往上調,瞧著頂兒上那光溜白亮的刀片子,合著就在自個兒的腦袋瓜子上,她這身子一軟,就蔫了下去。
那胖嫂兒身後靠著的是顆碗口大的樹杈子,剛秀娘那一下是卯著勁兒砍下去的,斧子頭一截子的薄片都剁著樹裏了,她喘著粗氣頓了會兒,沉著臉兒又往外拔斧子。
在旁瞅著的幾個婆姨還算清醒,回過神兒來急忙蹲下去,走到身兒去夠那胖嫂兒,等抓住她的腳踝了,就跟托麻袋一樣把她給扥著回來。
秀娘使勁兒的往外扯著,動作幾下拔不下來,想想的一腳踩在樹身兒上,倆手抓著木柄,兩下裏一起用力。
她那自個兒搗騰著,沒想著四下裏還站著不少鄉親,他們先著倒是嚇了一驚,完了都擱邊兒上嘮叨開了,有的背地裏叫好,有的瞧不過眼兒的埋汰。
“老哥,你可著瞅見了,這娘們直接拿著大斧頭片子就上去了。”
“好家夥,我擱村尾窩著多年了,還莫見著這樣兒的妮子。”
“就是,瞅著乖娃的很,可著忒潑了,合著都動上斧頭片子了。”
“哎呦,我的娘咧,這狐媚狸子鐵定是氣瘋了。”
“哼,這要是擱你身上,你能不作火麼,再著那胖嫂兒又不是啥好人,臭嘴子胡咧咧的,該著嚇她!”
“哎,可著也忒嚇人了,這一斧子剁下去,那狐媚狸子的手可著真硬。”
“噓,小聲兒點,你還尋思著叫人狐媚狸子哩,當心那斧子走到咱這邊兒來。”
這會兒旁人嘮的歡情,那農漢子可著急了,瞧秀娘擱那抽扯著拔斧頭,他自個兒的心也跟著一下一下的抽抽著。
這漢子一直擱邊上蹭腿子,他想走又舍不得那把斧子,留下來又怕出啥子事兒,這楚戈家的要真把那胖婆子劈出個好歹來,完了還是使著他的斧子,到時這楚戈家的要是跑了,那官老爺還不拿他治罪。
哎呀,可著把他急死了。
那劉氏在旁都瞅直愣眼兒了,她先著一怔,等回過神了忙上著幾步,可瞅著秀娘手裏攥著斧頭把子,她也是不敢過去。
完了她還是硬著頭皮喊叨,“妹子,有啥事好好說,大家都一村的,犯不著動刀動斧的,啊?”
秀娘聽了回過頭,手上又使著勁兒動了動,可著還是拔不下來,她想想的鬆開手,直起身兒擦擦一腦門子細汗,指著身前兒的小樹,對劉氏笑叨著。
“現在好了六嫂,我把這上麵兒的樹藤子都砍著斷根兒了,看誰以後還跟個牲口一樣的亂嚼舌頭根子。”
秀娘說著朝周圍瞧過一眼兒,最後看了看軟在地上的胖嫂兒,見著她隻是嚇懵了,倆眼眨巴眨巴的直盯著自個兒。
她隨過笑笑的,對著那農漢子說叨,“大哥,謝謝你的斧頭了,可著好使的很,完了我還向你借啊?”
“啊!”這農漢子和四下裏的人聽了都愣登住了。
秀娘跟個沒事人似的,轉身和劉氏說叨了要先著回去,那劉氏瞅著這情景也沒法去高家幫襯繡活了,就和著她一同走了……
楚戈剛進村就聽人說叨了,秀娘和胖嫂兒掐架的事,這鬧騰了大半天,整個兒村子都傳遍了。
他一知半解的聽著旁人說完,然後趕忙架著牛車上坡,等到了自家院子門口,剛好瞅著劉氏出來,她見了自個兒莫得言語,隻是朝屋子裏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