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掌櫃提筆落墨,手腕就那麼轉悠著,就在那白紙上寫下了滿滿一篇的小字兒,等弄著完了,他擱下細毛筆,拿起紙瞅給了一眼兒。
他晃著腦袋對著紙張吹了吹,遞給秀娘說叨著,“小嫂子,這下可以了麼,我們現下可是白紙黑字可寫的清清楚楚了。”
秀娘拿過手應著聲兒了,杏眼兒上下把那張紙給過著一遍。
田掌櫃坐回桌邊,端著茶碗喝了一口,暗地裏撇了秀娘一眼兒,可真是鄉下小門戶的姨婆子,他這麼大的一間鋪麵放著,難不成還會賴著她幾兩碎銀子麼。
剛才他就說了,要她每個月都帶上倆籃子幹藥草過來,那意思就是要把她以後的二寶藤都給包圓了,可這小販子還是多著個心眼出來,非得寫甚個契約。
秀娘細細的看了一遍,心裏誇叨了人兒一句,這田掌櫃不愧是常年做買賣的,想的就是精道,人兒這紙上寫的全乎,既讓你覺得有利可圖,可又不讓你有機可乘。
本著這樣兒也好,她一早尋思的就是要和泰仁藥鋪定下個合約啥的,好著她一收羅上二寶藤就送到這裏來,有個固定的買家也有一份固定的收入不是。
不過這事兒得讓著人家先著提出來,要是她自個兒開口了,人兒一準不理他,再著田掌櫃這家藥鋪子大著,又給的起價,好著有準。
她看完了笑叨著,“哎呀,還是你們讀書人兒會寫會造兒的,成了,就這樣兒吧,先訂個倆月的,每回我帶著些子過來,你瞅著過眼兒了就收下,價兒呢摁著我說來說,好著就高些,孬的就低些。”
田掌櫃笑著點了下頭,伸手往桌子上一擺,那放著三兩銀子,“小嫂子,這是剛才那籃二寶藤的錢,你先著收好。”
秀娘瞅著拿起桌上多出的四兩銀子,完著提上倆空竹籃子,笑叨了句就走了。
其實要說著簽訂契約這事兒,一開始秀娘是莫想到的,隻是經過王廚子那茬之後,她才想著要多留個心眼兒的。
再著了,這買賣上的答應,也不能光憑著倆嘴皮子上下碰一碰就給定著下來,這總得有個形式不是。
那前兒王廚子和楚戈說叨了要定下半年的山貨,可著這才過著一個來月他就反嘴子了,楚戈當時就他說叨著,可那王廚子隻是吐吐苦水就想把這事兒翻過去。
“哎呀,楚戈啊,我不說了麼,那老主顧不稀的吃不要了,我這也是莫法子啊,你這山貨當天打著當天出手,兜不了的還能留著就自個兒吃了,可我咧,自個兒還得虧著些柴火錢……”
“楚戈你是知得的,這好些山物就得的燉湯吃,那可著是個費柴禾的活計,我那還堆著一後院兒哩,這眼瞅著就要來雨了,你說我咋辦……”
那天楚戈回來後和她一說,自個兒當時就來氣兒了,心裏直罵叨著王廚子。
這飯館子也是開門做買賣的,就王廚子那猴精的樣兒,他那老主顧早先要訂著半年的山貨,那王廚子不可能沒跟人兒要著定頭錢,這茬人兒不要了,那錢兒還不是進了那王廚子自個兒的兜裏。
可王廚子現著這樣兒,那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把個啥都推的一五二六,自個兒攥著銀子不想分給楚戈,這事兒可是誰都能想著明白的。
楚戈那時也是清楚,可著他那會莫說的啥子,隻是出門套牛繩的時候,又擱那飯館子前和王廚子又說叨了一遍才回村的。
秀娘一開始是挺火大的很,可後來她倒覺得楚戈做的對,本著原先那會兒,楚戈和王廚子隻是口頭上的約定,這茬人家反嘴子了,你一個外鄉來的能吵吵個啥麼,這事兒可著是沒地兒說理去。
而且,她現著發現,楚戈這人兒瞅著呆愣愣的,可著肚子裏都是胡椒子,這不碰不知得,一磨碾準是嗆死個人兒,而且後勁兒很足。
那天楚戈選在飯館子門口和王廚子叨叨這事兒,那時也有很多的同鄉帶著自個兒的貨物上鎮子兜去,這人來人往的,保不準就叫有些個給聽著進去了。
這要是擱那些販山貨的當間傳來了,那時他們會咋想哩,人家定會說叨著王廚子的不是,這以後誰還敢跟那他做買賣啊,就算真的有,人家也得好好想一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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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娘出了泰仁藥鋪沒有抄近道去找楚戈他們,而是繞到街道上。
她這邊往過走,邊擱路上瞅瞅些個攤位,看有沒有自個兒要買的東西。
等到著那個甜豆攤位,秀娘瞅著隻有楚戈和倆小鬼頭擱那等著她,那攤主老早就收走了。
小香兒笑著,“哥,嫂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