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茬吃完飯都到申時了,秀娘收拾了碗筷進著灶間,見著鍋灶愣登了一下。
她瞧著院裏一眼兒,搖搖頭笑叨著,“大老爺們就是大老爺們,啥事兒都不過心。”
早先她喊著楚戈把碗放著鍋裏,好著先浸上水兒,等自個兒吃完飯了再洗,可這直愣子聽著了,直接就把碗泡著麵湯裏了。
秀娘取著圍腰係上,從溫吞的麵湯裏撈出那些個碗筷,好麼底下幾個都糊上麵條了,她尋著地兒放好,端上湯水倒到外頭的凹槽內,把鍋底剩著的麵條子扒拉到籬笆裏,好著喂給家雞兒。
那花色大公雞撓著爪子上著前來,瞅著幾眼地上的白嫩麵條,“咯咯”的叫著兩聲,喲嗬,今兒還給著加食哩。
它這顛著腦袋啄進尖嘴子裏了,磨著喙晃了晃大紅冠子,旁的家雞兒瞅著也湊過來啄食吃了。
秀娘把鍋子扒拉幹淨了,走到大陶缸子邊上,舀著幾勺清水端進灶裏了。
剛著急著吃飯,她忘了給鍋裏蓄水上火了,楚戈燒開的那鍋又是用著下麵的,這會兒她隻能先湊合用涼水洗了。
秀娘使著大勁兒洗碗好著刮油,完了甩甩水把碗筷收著櫃子裏,攤開抹布刷洗鐵鍋。
她那身兒挨著灶台,低腰下去趕好頂到懷裏的碎銀子,她過手一摸才想著起來,這早間賣著二寶藤的錢兒還揣著自個兒兜裏哩。
秀娘甩手往圍腰上抹了抹,掏出那袋碎銀子尋著往院子裏瞧瞧。
楚戈剛吃下秀娘給著的酸梅幹,這是早間她擱鎮子裏買來的零嘴,這會可是消著食兒了,正蹲著籬笆邊兒上,給著幾處鬆動的地兒給加些竹簽子。
秀娘瞅著上前兒,說叨著把錢袋子給他,叫著他先收起來,完了自個兒就回著灶間接茬忙活了。
楚戈接過錢袋子,記著自個兒今早拿著的銀子也還擱著自個兒身上哩,那前兒和楚安去了趟巷子口,他隻是花給了幾吊錢。
瞧著秀娘擱灶裏洗洗刷刷的,楚戈加好籬笆,起身掩上院門就回了西屋裏,這樣兒一會兒要是來人兒了,推開門秀娘也知得不是。
楚戈進屋就奔著大木箱子去了,他倆手夾著一使勁兒,精壯的胳膊上隆起了健實的肌肉,大腳板子轉了個向,帶著身兒把木箱子挪到一邊兒了。
這大木箱子是秀娘隨嫁過來的,裏頭就擱了十來件兒薄厚衣裳,隻是那楚老爹心氣兒大,尋著厚實的木料給造的,所以可著沉的很。
楚戈鬆著口氣兒,摸出身上的倆錢袋子正要裝著陶罐子裏,忽的想起秀娘說的了,叫他給數數有多錢兒的。
他蹲身兒把銀子都倒到地上,把零散的幾十個銅板挑著出來,念著數的再裝到一個袋子裏。
合著算下來,加上秀娘賣著二寶藤的錢兒一共有一二十兩的,楚戈念著嘴兒,動手紮緊袋子裝到陶罐裏,完著再費著勁兒的把大木箱子挪著壓在上頭。
本著原先他自個兒搗騰山物得著錢兒了,都是擱著一個木盒子裏的,裝著進去合上蓋兒了,就直接撇到床底下完事兒。
可早先秀娘瞅著不放心,說得(dei)換著個地兒放著,完了就給尋著個陶罐子裝起來,叫他擱那大箱子的位置上挖個小坑兒擱著裏頭。
她說著了,這銀疙瘩子硬板,又不像那些個薄紙張子,可著蛀不壞的,還是擱著那塊兒保險些。
楚戈自個兒尋思著也在理兒,現著他就是個農家漢子,可著莫機會得著那銀票子,把個碎銀塊兒擱著地底下是不怕那蟲子啃咬。
所以他就聽著秀娘說的,費著勁兒在大木箱子底下挖著個小坑,在陶罐口子上加了個布塞,這樣兒擱著小坑兒裏,又不用蓋土埋著起來,好著現取現用。
還別說,自從有了秀娘這個法子,他就不用常常惦記著家裏邊了。
要不以前他上山打獵,總是怕家裏會來人兒,這屋子裏要是隻剩下楚安和小香兒,他倆年小不經事兒,這要是叫著人兒躥到西屋裏了可咋辦麼。
想著這茬,楚戈又不得不誇叨秀娘了,她這小女子可著靈透的很,想著啥了就是比他這個大老爺們要精細。
要不還是六哥說叨的好,家有媳婦兒把門口,家裏兒處處不用愁,這有著婆姨了,就是不一樣了哈。
楚戈尋思著舒氣的很,有著媳婦兒就是不一樣兒了……
過著堂屋抹幹淨方木桌子,秀娘回著灶間,擱著鍋裏淘搓幾下,擰著幹了擱著一邊兒,再把刷鍋水倒了,使著抹布擦幹了,這茬的活兒算是完了。
秀娘大出了口氣兒,瞅著一圈兒伸手解開圍腰,放下袖子過著西屋裏。
她這小腳兒剛著邁進去,瞧著屋裏的男人坐在自個兒床上,麥色的俊臉上傻嗬嗬的瞎樂著,那樣兒可著憨實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