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戈早先回屋換衣裳時,忽的聽見外頭有吵吵聲,他以為是沈氏和秀娘又掐起來了。
他本想著快些出去瞅瞅,可是一著急,那是越穿越亂就是了,等著他套好長衫出去了,院裏又好像莫啥事似的。
楚戈係著腰帶,見著沈氏窩在籬笆邊上,俯著身子在那大圓木桌上摸索著,嘴裏念叨著,“娘咧,還好來得及誒……這小婆子的手也忒狠哩……”
楚老爹拿著煙杆子,抽吧了口走著過來,不過他沒有像沈氏那樣,摸著桌椅板凳神神叨叨的,而是盯著那籬笆圈裏的家雞兒。
他見著楚戈了,拿著煙槍杆子指了指圈裏的家雞兒,說著話了伸手趕了趕。
“嗯,娃子,這雞兒養的不錯欸,瞧瞧那隻紅冠子立著……咯咯咯,去去……嘿,那雞腿膀子也有勁兒嘿,跑的哧溜哧溜的。”
楚老爹想想問叨著,“哎,娃子,早先咱家裏可沒圈家雞兒啊,你咋會養哩?”
楚戈在腰間打了個結,說叨著,“爹,這家雞兒都是秀娘養著的。”
楚老爹聽著應了一聲,“那前兒聽誰說了,你媳婦兒是陳家村的,那不是一個獵戶村莊麼,她咋尋思著養家雞兒哩。”
其實楚老爹的意思是,秀娘既是獵戶出生的,自個兒尋思著要吃雞了,會先想著獵去,而不是圈起來養著。
楚戈看了眼灶房那塊,想想說叨著,“爹,早先秀娘擱鎮子裏尋了這幾隻家雞兒,說養起來好著下蛋,那樣過些時候了,就能把雞蛋拿到鎮上買了,楚安和小香兒也能吃幾個補補身子。”
楚老爹抿著嘴點了點頭,咬著煙嘴抽吧了口,抖抖手指著楚戈,“嗯,娃子,你這媳婦兒不錯,會過日子。”
楚戈聽著楚老爹是誇叨秀娘哩,咧咧嘴憨實的笑了,活脫自個兒被誇叨了一樣。
楚老爹瞧著也是一笑,說實在的,早些年聽了老大媳婦說的,喊著楚戈自個兒出來過活,自打那時起,他們爺倆就沒好好說過話。
其實一開始楚老爹是不讚成這件事的,可就是耐不住家裏倆婆子見天的嘮叨,背地裏他也總覺得對不住自個兒這個二小子,啥都沒撈著好,倒是啥河都趟過了
楚老爹慈愛的拍了下楚戈的肩膀,“這傻小子,去吧,你媳婦兒擱灶裏忙活著哩,看看有啥要幫了沒。”
楚戈這才想著秀娘早先喊著自個兒回去換衣服,許是要叫他幹啥去,他和楚老爹說叨了聲就走了,“哦,那爹,我先過去了。”
楚老爹瞅著楚戈那壯實的背影,心裏有些個欣慰,哎,這楞小子也長成大小夥了,不僅辦了大屋,還娶了一房不錯的媳婦兒,這真是老祖保佑啊。
楚戈挽起袖子走到灶間,見著秀娘解開了一捆柴禾,正挑著小塊的往灶膛裏送去,他這瞧著奇怪,剛著不是沒柴禾麼,咋一下子又出來了。
這茬楚福從外頭進來,肩上扛著一捆子,手裏又提溜著一捆子,“哎,二弟,來給哥搭把手。”
楚戈上前把楚福肩上的那捆取著下來,放到原先擱柴禾的地方上,他木木的說叨,“秀娘,這柴禾……”哪來的?
秀娘回過看了楚戈一眼,笑著,“嗯,又‘回來’了。”
楚戈一愣,啥叫又回來了?
秀娘依著笑笑,“早間婆婆來的時候,見咱院子裏的柴禾受潮了,就幫著咱搬到外頭去,說著要給曬曬,去去水分哩。”
楚戈聽了悶莫聲的,回頭瞅了沈氏一眼,蹲下身把外頭的柴禾遞給秀娘。
秀娘接過手也沒有言語,楚戈雖說老實悶氣,可腦瓜子卻是靈透的很,剛才她那樣說了,這不擺明了告訴楚戈,早上這些柴禾就是沈氏藏出來的,尋思著要找她麻煩麼。
可楚戈這樣兒不吭氣她也料到了,那沈氏是楚戈的老娘,他能說叨啥麼,反正她隻要他知道,自個兒為他受了委屈,叫這個直愣子以後多念著她的好就是了。
楚福把手裏的那捆碼到柴禾堆裏,對著秀娘說叨,“弟妹,我把這幾捆子幹柴都搬進來了,都放這兒了啊?”
秀娘拿著一根細柴枝,放到腳下踩著,手往上一扳給折成兩斷,“哦,那謝謝大哥了。”
楚福憨厚的笑了笑,這好些天不幹活了,這會兒一動起來,倒是有點閑不住了,他說著,“哎,謝啥麼,還有啥要我幫手的麼?”
秀娘本想叫他去把沈氏身邊那堆碎木材,也就是早先自個兒劈開的那把椅子拿過來燒了,可想想還是指著門邊的木桶和扁擔說叨著。
“那大哥,你先到小溪那塊挑些水回來吧,家裏沒水了……呐,這扁擔家夥什就在這哩。”
楚福爽朗的應了一聲,一手抓過竹扁擔,一手夾著倆木桶子,說叨了一句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