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中午吃完飯了,李老頭也不急著睡個午懶,而是和楚戈一起站在院子裏的那棵大樹底下,窩在樹蔭裏的那張桌子前麵,瞅著秀娘在那些紙上寫寫畫畫的。
李老頭這茬斜著身子,咬著煙嘴兒抽吧了一口,看著秀娘寫下大字兒了,就問叨著,“哎,秀丫頭,那個字兒是啥麼。”
秀娘頭也沒抬盯著紙上問了,“叔兒,你說的那個麼?”
李老頭撇了撇嘴,指著說了,“就是那個,彎彎繞繞特別多的那個?”
秀娘寫完一行,提筆看了看,說了,“哦,叔兒,這是字讀‘事’,就是咱老說事兒婆事兒婆的那個‘事’兒。”
李老頭抿著老嘴點了點頭,轉過身又問了,“哎,那個字兒是啥麼,就是幾個杆杆杵到一塊的那個字兒。”
楚戈也看了一眼,雖說他識字不多,可這個字他倒是認識的,“叔兒,這是個‘工’字,就是碼頭那布告欄子上常寫的,招工的工字。”
李老頭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喲,楚娃子,可以麼,還認得字兒了。”
楚戈也是笑著了,他木木的說叨,“叔兒,我這也認不了多少字,隻是早些年常到鎮子裏來打零工,那時瞅著別人一看到鋪戶門前貼著這兩個字,就進去問問要不要人,我那時跟著他們跑過幾家,後來聽別人說了才知道這倆字兒的。”
李老頭哦了一聲,可他瞅著不大對啊,就問叨了,“哎,楚娃子,你說的這是倆個字兒,可秀娘咋寫的是四個字兒哩?”
秀娘拿著毛筆,指著這紙上的字兒,一個一個的念叨了,“叔兒,我這些的是,招、工、啟、事。”
楚戈低著頭看著,想想問叨了,“秀娘,你說的這個,這個啟事是啥意思啊?”
“哦,這個啟事就是……”秀娘說著說著愣住了,她尋思了一會,把寫好的紙扯掉,揉成一團扔到一邊。
楚戈看著掉到腳步的紙團子,問叨了,“咋了秀娘,剛不還寫的好好的麼?”
李老頭瞅著也說了,“就是啊,秀丫頭,你這字兒寫的好著哩,咋說撕就給撕了,這筆杆子寫字兒費老勁兒了,你這是幹啥麼?”
秀娘從腳邊的籃子裏拿出一張紙,鋪在桌子上,對著楚戈和李老頭說了,“叔兒,楚戈,我剛手滑寫錯了,得從寫哩。”
楚戈和李老頭聽著像是信了,沒再說啥繼續看著,秀娘這茬在寫之前,把一張紙裁成了倆半,其實剛才她沒有寫錯字,隻是這“啟事”二字是現代詞兒,她這會兒就算是給楚戈他們解釋清楚了,可大街上那些看的人還是不明白啊,所以就得重寫麼。
本來早先她買回來了幾張大紙,那是要在上麵把自個兒的雇人要求寫的詳細一些,像是男女不限,有工作經驗者優先,工錢麵議啥的。
可這會兒她想起來,自個兒要是真那麼寫了,估摸著沒幾個人兒能看的明白的,而且楚戈剛才也說了,那些找活幹的人隻認得這“招工”二字,她這要是寫著滿滿一篇也是沒用的,還不如就扯著一小片紙,貼到鋪子前麵算了。
秀娘抓著毛筆,蘸了些墨水,把裁好的紙張都寫出來了,到時在鋪麵前後都貼著,誰瞅見了就進來問唄。
楚戈幫著把秀娘寫好的紙張鋪到地上,等著墨漬曬幹了,才好疊著收起來麼。
李老頭倒是一直在邊上瞅著,他看著地上寫著招工二字的紙張,尋思著抽了幾口煙,最後還是開口說話,“哎,楚戈,你先別忙活了。”
楚戈動作一頓,看了秀娘一眼,然後問道李老頭了,“咋了叔兒?”
李老頭擺擺手讓他先歇著,完了對著秀娘說叨,“我說秀丫頭啊,你這茬說的要招工,這事兒,你想仔細了沒有。”
秀娘瞅著李老頭,笑笑的,“當然了叔兒,你哪回見著我嚇胡鬧了。”
李老頭拿著煙杆子敲了敲桌角,說叨了,“哎,丫頭,叔兒知道你娃腦瓜子靈透,可這招夥計啥的,你可是沒想明白啊。”
秀娘問了,“叔兒,我咋沒想明白哩?”
李老頭說了,“丫頭,你先告訴叔兒,你招夥計想幹啥?”
秀娘理所當然的說了,攤開手,“當然是幫著叔兒打打下手,好多造搓衣板子啊。”
李老頭指著滿院子的木料說了,“哎呦,丫頭,你瞅瞅,一天就收著這些木料,用的著多少人打下手啊,你叔兒半天就能弄出幾個來,要是楚娃子過來幫忙了,興許還能多造幾個,可這造出來了有啥用啊,那還得能賣的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