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啊,他們現在是一間小作坊沒錯,可咱要真是不搭理的話,這小作坊,就要變成大作坊了。”
王掌櫃瞧著楊二爺說話的樣子,不像是在說笑,呃,不過,這老爺也很少說笑的,老爺今兒會把這個小木坊掛在嘴上,估摸著已經是上心了。
他這尋思了一會,想想說了,“老爺,我覺得還不至於吧,這家小作坊要想做大,要想趕上咱的話,那還得撐上個五六年哩,那楚家作坊就是倆鄉下人兒開的,他們那小兩口能有啥能耐啊。”
楊二爺笑了笑,看著王掌櫃說叨了,“有啥能耐?老王,今兒,我就告訴你,他們有啥能耐,咱們院子裏那些用剩下的木料板子,你知道都到哪裏去了麼?”
“老爺,那些廢木料有大有小,造不了啥家具,咱以前不都是扔了,要不就是讓夥計們拿回家架了灶火,根本就沒啥用……哦,不過老爺,最近有一夥人專門在咱這塊收這些廢木料,咱這些木料還賣了不少錢哩。”
“嗯,是賣了不少錢,不過老王,你有沒有問那夥人,收這些木料是幹啥去麼?”
“這我當然有問了,老爺,他們是給鎮子外那家磚窯送去的。”
楊二爺嗤笑了一下,“還磚窯哩,老王,你叫人個蒙了,早先上門來給收板子的那些人,就是楚家作坊的夥計!”
“啥……不會吧老爺,那幾個夥計不是這麼說的啊。”
“老王啊,你這兩年窩在鋪子裏,都快待著傻了,那下陽村來的小兩口,他們打著收廢木料的幌子,把咱這些不用的板子買回去,撿著好用的使,把廢料換成錢咯,這事兒你想著人家會給你明說麼?”
王掌櫃想了下,說了,“誒,掌櫃的,那他們要咱這木料幹啥啊。”
“老王,先不說他們幹啥去了,你早前不說了,這搓衣板子賺不了多少銀子,比不上咱的大木櫃子來錢快麼,那你知道,咱這一車廢木料子,人家收著多少錢麼?”
王掌櫃順著他的話說下去,“老爺,這我哪知道啊,這些都是從櫃上入的帳,我估摸著,也就那麼幾吊錢吧。”
楊二爺搖了搖頭,伸出兩根手指,“老王,就賬本上記得,他們一車料子,收了二兩銀子。”
王掌櫃聽了就笑開了,“不錯啊,老爺,這二兩銀子成啊。”
楊二爺笑了一下,說了,“你覺得成啊,我開始也覺得不錯,一車廢木料,既然可以賣出二兩銀子。”
王掌櫃笑眯了眼兒,嘴裏說著“那是那是”,心裏倒是嘀咕了,所以他說了,這下陽村來的鄉下小兩口,能有啥能耐麼,一車廢木料子,既然花了二兩來買,真真是糊了腦袋了。
楊二爺自是清楚他怎麼想的,他隨後又說了,“老王你知道麼,那下陽村來的小兩口,他們把這一車廢木料帶回作坊裏,給造成搓衣板子買賣出去了!”
王掌櫃聽著一愣,忽的想起一茬了,早先他叫去盯梢夥計們回來說了,那楚家作坊他們就是一車車的拉木料板子進去的,難怪那幾個夥計盯了那麼久,就從來沒看到這家作坊拉過整塊的木料板子哩,原來是從他們這裏拉過去的。
他想著想著,猛地抬起頭來,對楊二爺說了,“哎呦老爺,他們那一車木料能造出百十來個搓衣板子,這一個板子就要了六吊錢,那一車搓衣板子造出來了,那鄉下小倆口他們,他們能賺上六七十兩銀子哩!”
楊二爺給了他一個‘你才知道’的神情,完了哼哼了兩聲,“咋樣老王,就這樣,你還說那下陽村來的小兩口,他們沒有啥能耐麼!”
王掌櫃一頓,扯了扯嘴角,“老、老爺,你說的是啊,老頭子我窩在鋪子裏,都、都快待傻了……”
楊二爺看著王掌櫃慫了,忽的冷哼了一聲,氣惱的拍了桌子一下,不過,他這不是針對王掌櫃,而是想到這茬,有些懊惱罷了。
“老、老爺,你這是咋了?”
“老王,你還記得那前兒,你把一個搓衣板子拿過來讓我看麼?”
“哦……老爺,那不就是你剛回來那天麼。”
“嗯,那天我瞧見那搓衣板子,是用杉木造的,這可是頂好的木料啊,哼,那時我是沒明白過味來,還傻不啦嘰的想著,那小兩口既然敢用這麼好的木料來造搓衣板子。”
楊二爺說著一擺手,“就是因為這茬,我才拿不定主意,我尋思著要是咱也拿那些好木料來造板子,那咱一個才能賺幾個錢啊。”
王掌櫃聽著點了點頭,哦,難怪那天過後,老爺雖說要搗騰這搓衣板子,可就遲遲還沒喊著讓夥計們起來,原來,這裏麵還有這一茬事兒啊。
楊二爺暗自慶幸了一把,要不是幾天前,他瞧見車老拐拉著一車廢木料出門,那他直到現在也和老王一樣,以為這板子真是給拉去燒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