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飄雪的日子,我焚了柱香,坐在茶桌前,手中托著杯剛泡好的普洱,邊喝邊出神的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說起來爺爺去世那天似乎也飄著這般細細碎碎的雪片子,這樣的天氣對於這個南方的小鎮來說的確不是很多見。
兩年前的那個冬天,我像往常一樣窩在被子裏看武俠言情,一邊沉溺在高手如雲的江湖世界裏,一邊時不時的還要為男女主人翁跌宕起伏的情感糾葛唏噓不已,卻被父母同哥哥匆忙的拉入南下的列車,列車啟動那一刻他們神色悲痛的告訴我,爺爺去世了,睡夢中走的。
隨著列車咣當咣當的行駛聲,心情雖越發的低沉,可不知為何眼淚卻一滴也掉不出來,那個坐在太師椅上沉默寡言的爺爺,那個守著那棟危樓一輩子的爺爺,那個與我們聚少離多的爺爺,連生命的最後也選擇以這種方式與我們告別,而我對於爺爺的記憶僅此而已,少的可憐。
那一年我剛滿十八,住在北方一個靠海的城市,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或許應該會一直住下去,可是命運這種東西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即使你百般阻撓、躲避,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的,那個時候媽媽是這樣對我說的——在爺爺去世的第七天紅著眼眶對我說的。
第八天清晨,我就莫名其妙的被爸爸帶到了一位被稱為二叔公的老者的家中,屋裏的光線很暗,老者背對著我們躺在搖椅上,彷佛在沉思什麼又好像隻是單純的躺著,單薄的身體隨著搖椅來來回回的晃動著,我本能的望向爸爸,許是光線的緣故他的表情看起來分外凝重,不自覺的咽了口吐沫心裏麵也沒由來的緊張起來,手輕輕的攥住,呼吸也變得小心翼翼,搖椅來回搖晃發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音,在此時聽起來格外刺耳。
“吱---”長長的一聲劃響過後,老者停止了搖晃,站起身來,轉向了我們。
“你先出去吧。”老者指著爸爸。
爸爸順從的應了一聲,低著頭便從我身邊走了過去,走的時候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那一刻,我忽然有種被遺棄的感覺,下意識抬起腿也想跟著爸爸一起離開。
“妍喜,你留下。”老者深沉的聲音不徐不緩的傳到了我的耳中,似乎帶著某種神奇的安撫力量,讓我那顆不安的心瞬間安穩下來,我收回腳步,抬眼向老者望去,而此時老者也正注視著我。
彼此打量了一會,老者輕咳一聲:“你該叫我二叔公,喜兒。”
喜兒?我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狐疑的抬起頭來不確信的又瞥了二叔公一眼,屋子裏仍是靜悄悄的,唯有他那雪白的胡須微微的顫著,似乎在向我證明著那聲喜兒不是幻聽。
什麼情況?依稀記得眼前這位二叔公剛剛應該喊過我妍喜吧,莫非現在的時間段應該插播《白毛女》?不過事實證明眼前這位二叔公的一聲“喜兒”把我之前所有的焦躁不安、緊張惶恐都打發到九霄雲外了,一直緊繃的神經也放鬆了下來。
“二。。。二叔公”我舔了舔發幹的嘴唇,不太順溜的叫了一聲,這實在不能怪我,這是有記憶來第一次見,還是在這種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