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心相悅不相識,其哀涼不亞於心死——題引
狂風呼嘯,一隻雛燕不慎落地,摔折了半邊還未長齊羽毛的翅膀。
灰暗的天空上陰雲密布。眼看驟雨將至,可母燕許久不歸。大概是被哪裏的孩子捉了去,又或者出了什麼意外,徒留一隻小小的雛兒虛弱地躺在這裏,斷斷續續地發出了無助的哀鳴。
劈裏啪啦——豆大的雨點砸落,卻沒有傷著小雛燕分毫。
因為一株牡丹正伸著葉子,將雛燕護在了身下。雨點打在她的花瓣上,竟絲毫未撼動她的富麗堂皇。
雖然雨被擋住了,可是這傷……如果不及時治療的話,雛燕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歎了口氣,牡丹在雨中幻化做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她身上如花開那般亮起一展光屏,將雨水悉數攔截在外。然後,她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雛燕掂起,放在掌心裏的一片絲絨樣的花瓣上。
過了些日子,這荒園中,那位雍容華貴的女子倚在一株古老的樹木下,視線隨著一隻正在學飛的雛燕起起落落。
雛燕從樹枝上俯衝下來,在空中盤旋,又鼓著稚嫩的小翅膀返回樹枝。如此往複數回,它終於,直接停在了女子的肩頭。
“累了嗎,小家夥?”女子將它捧入掌心,伸著一隻指頭輕輕地替它撫順那細絨般的羽毛。
“啾,啾,啾,啾”小燕子在她掌心縮縮縮,不停地拿自己毛絨絨的腦袋蹭著她的手指。
女子微微一笑。
此後,日子一天天過去。當初的雛燕,如今已長成了能夠掠上藍天自由飛翔的生靈。
當群燕再次結伴遷徙時,這隻燕子也再一次孤身飛入荒園。它在一株華麗的牡丹旁邊降落,抬起小腦袋,嘰嘰咂咂叫個不停。
牡丹輕輕晃動起來,頃刻便幻化做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她僅僅是隨意往草叢裏一坐,就可以讓草木褶褶生輝。取出一隻紅玉花釵,一邊挽著潑墨般的長發,一邊笑吟吟地望著燕子:“你又不想走了?”
燕子點點頭,在她身邊臥了下來。
當冬雪飄灑向荒園,一株參天古樹下麵,用枯藤封鎖著的樹洞裏,一隻燕子和一株牡丹緊緊依偎在一起。牡丹散發出帶著些許香氣的柔柔熒光,籠罩了這隻“冬眠”的燕子。
突然有個清脆而嬌俏的聲音在樹洞外大喊:“燕哥哥,快起床啦!”
男子猛然驚醒,方才察覺先前的花燕奇遇不過是一場夢。
隻是近來常常這樣——奇怪的夢中,奇怪的燕子,奇怪的牡丹……
男子眯了眯眼,又伸手撩起簾帳,望著麵前活潑可愛的女子,目光裏滿是柔情:“香香,不久之後就是我們的大喜之日了,準備得怎麼樣呢?”
“香香替他綁起一半簾子,然後坐在他床邊,笑吟吟地拎起他的衣服:“我可是期待很久了哦,所以早就準備好了。燕哥哥,今天城裏的牡丹開得特別燦爛,陪香香一起去看看可好?”
“當然好!”他由著她為自己穿衣:“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房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名相貌白淨的侍女跑了進來:“大人,還是我來為您穿衣吧!”
他頓時就皺了眉頭:“這丫頭好冒失!沒看到夫人在這裏嗎?還不快出去!”
“呃……是……”侍女慌忙點頭,轉身退下。
他看著那侍女窘迫到滿臉粉紅的樣子,竟聯想到了一朵豔麗的牡丹。
“走吧,香香”,他站起身來,挽著身邊的未婚妻子,語氣裏是抑止不住的溫柔:“我們去看牡丹吧。”
“嗯!”香香很開心地笑了起來。
“我說你呀,小花,你怎麼這麼傻”,另一位侍女正對著剛剛闖入燕大人房間的那名白淨侍女搖頭歎氣:“老爺和夫人情深義重,更衣這種事我們不去摻和罷!”
小花隻是埋頭梯著腳下的石子:“情深義重嗎……”
“別鬧了好不好?你剛剛入府不久,經驗太少,又這麼冒失,當心哪天老爺不開心了,把你趕出去可怎麼辦?”那侍女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看你長得這麼眉清目秀的,又無依無靠,離了燕府你能去哪兒?難不成要去賣藝!”
小花沒有回答,眨眨眼:“他,會趕我走麼?”
“不然呢?我們隻不過是下人罷了,是去是留不都憑主子一句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