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頭疼倒不好飲酒,不過好容易來一回,不嚐嚐也可惜了。”
一邊說著,南玉瀟給離煙遞了一小盅清白的“杏花霜”,又笑看著一旁已經三四盅進肚的善雅道,“幾年不見,善雅公主的酒量倒是見長了!”
多爾鷹翔放下倒空的酒壺,抿唇搖頭一笑,“不是她酒量練出來了,這水兒甜的似蜜,倒好喝。”
話音剛落,蘭心又捧了一大肚子的青白瓷壺上來,見離煙正捏著小盅淺淺抿著,一會兒咂咂一會兒嗅嗅,不一會兒又舒了眉心笑了起來。
“何事可笑?”
“十二皇子何苦誆我,說是喝茶,這會兒我到底又是如何喝上蜜了?”
“哪有等在黎家大門前,喚三小姐喝酒的道理,若我是黎大人,還不揮毫攆了出去!”
善雅眨了眨眼睛,看著離煙笑的燦若桃李,“沒想到黎大人也是有功夫的,這‘毫’是個什麼樣的?”
四人皆是一愣,南玉瀟率先挑起一陣笑來,離煙看著對麵那張闊臉青一陣白一陣,失笑道,“善雅公主若是想看,改日小女便就送給公主一閱。”
善雅聞言又笑了起來,仿佛是收不住了似的,兩根黑亮的十六股長辮子一前一後的搭在肩上聳動著,笑到脖頸後仰時,那頂蜜蠟眼孔雀翎圓頂小帽竟都差點脫了下來。
“善雅,”多爾鷹翔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扯著她的胳臂將她扶正道,“懂不懂些規矩了。”
“規矩我不懂,但我懂得那‘毫’是個什麼東西!前幾日漢文師傅早教過我了,那不就是寫字用的嗎!你們竟然還都被我騙呆了!”
言罷,善雅又笑了起來,說不上婉轉,卻有五分的脆三分的亮還有兩分難得的疏闊,仿佛真就是從那西域草原上飄來的聲音一樣。
離煙看了看她,也笑了起來。
多爾鷹翔有些哭笑不得的看了看善雅,轉臉見蘭心在旁捧壺候著,自然的將杯子遞了上去。
蘭心登時紅了滿臉,抖著手腕將杯滿上,便就逃似的躲回離煙身後再不抬臉。
南玉瀟和善雅聊得正歡,離煙抿唇笑著不語,恰巧不巧的看了多爾鷹翔一眼。
(二)
“黎姐姐,這杯一等一的‘杏花霜’你都沒動幾口,怎麼那杯一等三的,反而見了底?”
“誰說這杯,”離煙說著,伸手一指桌角那杯虛虛映出善雅圓潤下頜的涼酒,“是一等一的了?”
“唉?”善雅一愣,轉頭看了看多爾鷹翔,又見南玉瀟隻在一旁饒有興味的聽著卻不像是要接話的意思,腦袋一歪,脖子上那串千碎海藍寶纏珠項鏈簌簌的響了一響,“剛才這位蘭心姐姐說,這就是一等一的,最好的。”
蘭心聞言一笑,淺淺一福道,“奴婢不敢當公主的敬,隻喚蘭心便是。外頭伺候的人說,這頭一趟送來的,是最上佳的‘杏花霜’,為保品格不散,連著溫酒的小爐都一齊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