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藤林光再次回到了日本三重縣大山深處一個叫做伊賀的小鎮上。伊賀小鎮距離京都隻有八十公裏,自古以來就被稱為“隱秘之國”。這個地方除了翻越一處狹窄山口進入之外,再無他路與外界相連。
十年前他隻身一人曆經九死一生來到日本,靠著“程門立雪”的堅毅在伊賀後山餓得幾乎死掉,才被一個日本忍者收為門徒,而這個“伊賀忍者”就是山伏淳一。
山伏淳一沒有女兒,沒有妻子甚至連一個親人也沒有。在藤林光的記憶中他好像什麼都沒有。
也許是前世相欠也許是冥冥有緣也或許是蒼天有眼,奇怪的是山伏淳一竟和年幼的藤林光一見如故——八年裏他一身本領傾囊傳授給了這個和自己一樣的孤兒。
山伏淳一最開始讓年幼藤林光學的是“走竹竿”。
先是沿著橫放在地上的竹竿走,至到能站在滾圓的竹竿上不滑倒。接著將竹竿升高到地麵三尺左右,繼續練習走竹竿,直到能夠來去行走行動自如。然後繼續增高竹竿高度,以此類推一直升高到三四十尺高,直到藤林光不再恐高,在光滑渾圓的竹竿上翻騰跳紮、如履平地才算罷休。奇怪的是當藤林光順利完成“走竹竿”這項訓練後,發現自己竟能在屋頂、牆頭和樹木上行走如飛了。看著瘦小的藤林光如同猴子般上下翻飛,須發花白的山伏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
很多年後藤林光才知道——這看似簡單枯燥的“走竹竿”,竟是“伊賀忍者”五大技能訓練中的第一項——平衡訓練,當然這也是最基礎、最簡單的一項。
接下來是“伊賀忍者”獨創的靈敏訓練。這些訓練包括跳過插滿刀片的繩子,穿過布滿許多危險障礙物(如竹刺、尖刀、捕獸夾等)的障礙跑。雖然在訓練的過程中曾無數次受傷,但生性執拗的藤林光還是咬牙默默堅持了下去。因為他知道隻有這樣才能成為真正的“伊賀忍者”,因此從表象上看起來——這項外人看來無比詭異、無比神秘的技能,他一個孩子家卻是格外著迷。
接下來是“持久力訓練”和“力量訓練”。這兩項訓練是五大技能訓練中最枯燥無味的,但卻也是少年藤林光最癡迷而樂此不疲的。因為有了先前五六年非人的訓練,不僅鍛造了他無比強健的體魄,更使他的隱忍達到了一種近乎病態的偏執。
忍術的持久力訓練分靜、動兩種練法。靜練法是用雙手掛於樹上,支持全身,地上則放滿暗器,要求練者決不能鬆手跳下來。動練法采用的是長距離跑步,每個受訓者至少要有能跑上百裏的耐力。一個優秀的忍者,加上跳躍,每天就能跑日跑一百五十多裏。
忍術的力量訓練力求最大限度的發揮人體的力量,采用的訓練方法更加枯燥無味——無非是舉石鎖、背巨木等手段。
最後才是忍術中的特殊技巧訓練——這是直到現在還令藤林光流連忘返、心曠神怡的訓練。“伊賀忍者”的特殊技巧訓練很多——有潛水屏氣、徒手搏鬥、劍道、暗器、化裝術、藥物術、施毒解毒術、聽力嗅覺訓練等不一而足。此時的藤林光已年滿十八,經曆了近十年的魔鬼訓練,他就如同一條飽食桑葉的蠶蟲,隻盼著能有破繭成蝶、一飛衝天這一時刻的到來。整日沉迷於五花八門的特殊技巧訓練中,他甚至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又是三年過去了!當持續幾個月老人不再傳授他任何技能的時候,藤林光別開始在心中暗暗嘀咕起來:是不是所有的忍者技能他都已經學完了?是不是自己可以出師了?是不是自己已經成為一個真正的忍者了?
正他正在沾沾自喜,幻想著馬上就可以走出伊賀小鎮,在不遠的將來就可以成為一代大師名滿天下的時候,山伏卻給了他當頭一棒。藤林光清晰記得那時一個陰暗潮濕的下午,伊賀小鎮後麵的山穀中更是酷熱難耐。也就是在這樣一個吧不折不扣的啞巴天,山伏給了他致命一擊。
兩人進行了潛伏、徒手格鬥、劍道、暗器和施毒術等方麵的較量,這五場比拚無一例外的藤林光全部落敗。當山伏明晃晃的“忍刀“架在藤林光脖子上的時候,他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就會一敗塗地呢!
看著麵前這個彎腰駝背、瘦骨嶙峋,一說話就咳喘不止,仿佛一陣風就能刮倒的老人,藤林光沉默了!一切都是表象,就像站在對麵的“山伏”——他離一個真正的忍者還差很遠,而先前的狂妄自大隻能表明他的無知淺薄。在山伏隨風飄飛的須發中,藤林光終於趴伏在老人身前無比虔誠地低下了頭。
“小仔——你以為學會了攀樹上牆、擒拿格鬥,會兩手刀槍棍棒,能擺弄幾樣毒藥,就成忍者了嗎?如果真像你這樣想的——那每一個人都可以當忍者了!”山伏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動聲色,那沙啞的嗓音如哭喪的老鴰,在這濕熱的黃昏顯得格外急躁詭異。
“山伏!藤林光知道錯了——希望您能教我真正的忍者之術!”藤林光將身子趴得更低了。等了片刻沒有聽到應承,藤林光竟少有地撲過去抱著山伏的雙腿,鼻子一把淚一把苦苦哀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