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再不讓開,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當柳鳳仙和上官燕剛剛順著牆根摸到教堂正門,便聽到了一聲低沉地吼叫。
借著微弱的月光,上官燕透過人縫往外望去。隻看見一個國軍上尉身正用魯格手槍指著站在最前麵的老鄉。而他原本嶄新的德式軍裝被血汙掩蓋,早已看不出了深藍底色。在他身後同樣是一群衣衫單薄、滿臉煙塵的國軍士兵,此刻他們已將身上的軍裝脫掉,槍械和彈藥也丟棄一地。有的肩膀上、胳膊上還攙扶著纏滿繃帶的傷員,但無一例外的是眼中滿是祈求,希望這美國教堂能救自己一命。
亞瑟神父也是猛地一愣,似乎沒料到這個軍官會來這麼一手。但僅僅是一瞬間的愣神,然後他突然前跨一步將胸口迎了上去:“我是美國公民,我代表美利堅合眾國。你的行為將挑起國際爭端!”這個固執的老神父死死盯著站在麵前的漢關月,一雙渾濁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營長!——”突然一個士兵突然將槍往地上一扔,然後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你們這幫人就行行好吧!不進教堂我們又能往哪裏去?你沒有看到街上到處都是日本兵嗎?”隨著栓子的痛哭,和鄉民對峙的幾十個國軍士兵也輕輕啜泣起來。
漢關月端著槍的手開始顫抖——不行!一定要進教堂,否則等天一亮他們就全完了!
作為一營之長他就是這群士兵的頭兒,他可以有一百個一千個理由埋怨唐生智、桂永清和那些窩在司令部裏指手畫腳的參謀。但麵對這幫兄弟袍澤他又能說什麼呢?如果自己稍微有點變通也不至於成目前這個樣子,幾十個兄弟的命要真都擱在這兒了,那他還有什麼臉麵再活下去。
“你們這幫當兵的!一個個孬種,就敢拿槍指著老百姓。有本事大日本人去啊?躲在這裏算什麼東西!”
“就是啊!打不過日本人,跑到教堂裏做縮頭烏龜。你們手裏的槍是來打日本人的,不是讓你們在這裏打老百姓的!”
“你們還是快走吧!把日本人引來,大家一塊兒完蛋——”
很顯然漢關月的這個舉動徹底激怒了站在身後的鄉民,他們雖然不敢像亞瑟神父一樣大義凜然,但還是躲在身後七嘴八舌地罵罵咧咧起來。
“別!你別亂來啊!神父——神父——”站在亞瑟身邊的埃文也是一臉緊張,他一邊將身體躲在亞瑟神父後麵,一邊又好像覺得保護神父是自己的職責,於是又很矛盾地露出半個肩頭。與此同時一隻手輕輕拉了拉神父的黑袍,同時黑漆漆的眼睛在漢關月的臉和他手中的端著的魯格手槍上徘徊。那種慌亂惶恐似乎是在糾結該不該去拉軍官一下,或是擔心那指著神父的槍隨時會走火。
“是啊!當兵的,你們還是快走吧!我們真得是不敢讓你們進去啊—!”此時的阿丘也才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所以也改換了先前的主義開始幫著埃文說服起來。
“——”漢關月猶豫了一下,手中的槍也有了下垂的趨勢。
“轟——噠噠噠——”然而正在這時,遠處卻突然出來一陣槍炮轟鳴聲,緊接著人群像炸了鍋一般——老鄉們開始大喊大叫,女人懷中的孩子也開始“哇哇”大哭起來。而已經脫了軍裝的部下反而沒有撿起地上的槍,而是跟著吵吵起來。
“營長!是三八大蓋的槍聲,日本人要來了——”一個老兵油子低聲吆喝了一句,隨即帶起一陣更加迅猛地喧嘩吵鬧。
“媽的!快讓開——再不讓開老子真得要開槍了——”很顯然漢關月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槍聲逼急了,剛剛還在打退堂鼓的他隨即又歇斯底裏地嚎叫起來。
“不!你不能進去!你是帶槍的軍人,一旦進去了這裏就不再是非交戰區,我不能讓你把日本人帶進來!”
“哢塔——”隨著一聲清脆的槍機響動,眾人的心也跟著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這位長官!何必這樣呢?”正在這萬分緊急的時候,黑暗中突然有一個嗲聲嗲氣的話音兒傳來。眾人立刻停止了喧囂,目光齊刷刷地轉了過去。
站在眾人身後的柳鳳仙嫵媚一笑,順著前麵自動讓開的一條路款款走了過去。那扭動著的腰肢幾乎若拂風吹柳,豐腴的屁股幾乎要甩到了天上。
上官燕也一下子慌了神,她沒有想到這女人竟毫無征兆地衝了出去,甚至快得她都沒有來得及拉上一把。眼看著柳鳳仙已走到那個上尉身邊,手足無措地她隻好跟了上去。
“——”漢關月一扭頭看了過來,從他那雙炯炯虎目中迸射出兩道亮光,這亮光中包含著驚異、愧疚,還有一絲凶戾。他似乎在警告柳鳳仙不要多管閑事,否則他手中的槍可不長眼。